“这个道馆里没有别人,只有你我。”
换言之,在这里面沈溪山就不用担心宋小河体内的业火红莲暴露了,不必时时刻刻盯着。
“那不行,我不同意。”宋小河抬手抢过了灯盏,然后唤道:“缚灵。”
金绳在二人手臂上浮现,她用手掌卷了几下,缩短两人手臂之间的距离,而后命令道:“你少说废话,快走。”
沈溪山眉梢轻挑,没再反驳,被拉着往前走。
他还是头一次遇到被同伴给缠住的情况。
不过很快又想到,宋小河并不是他出任务时的同伴,的确没有必要分头行动。
沿着石砖路一直往前,走了半刻钟,月色之下就隐约能看见一座楼阁。
双层高,檐角高高翘起,檐下挂了一排灯笼,底下坠着长长的飘带,正面四扇门,紧紧闭着。
门窗上皆有破损,灯笼尽是残破,宋小河站在檐下抬头,看见上面也有牌匾,只是这个牌匾已经完全烂掉,无法再看清楚上面写了什么。
沈溪山推开门,门闩老旧的吱呀声打破死寂的夜,发出悠长的声音,在屋内层层回荡。
里面一片漆黑,光照不进去。
宋小河的一只脚刚踏过门槛,又收了回来,对沈溪山说:“你先请。”
“胆小。”沈溪山嘲笑了她一句,从容地踏进屋内。
宋小河在他背后比画了两下攥紧的拳头。
沈溪山进去之后,一抬手,一抹火焰跳跃在指尖之上,驱散了周身的黑暗。
宋小河跟在后面进去,发现灯笼的光像是被某种力量压制一样,光亮压根无法扩散,只将她周身一步远的距离给照亮,勉强能看出积满灰尘的地板。
像是很多年无人踏足的禁地。
沈溪山突然开口,声音在楼内显得突兀,“你左手边十步远的地方有灯,去点了。”
宋小河往左走了几步,然后又回头看看他。
就见他往着右边去了,很快一抹亮光传来,照亮了半个大堂。
原是沈溪山已经将右边的灯给点亮。
视线顿时变得清晰不少,宋小河看到面前几步远确有一盏落地长灯,灯盏像是整块琉璃石切割而成,里面装的却是某种乳白色的油,留着一缕长长的灯芯在上头。
宋小河走过去,掏出火符,踮着脚尖将灯芯点亮。
灯盏散发的光很温和,却有着奇异的力量,与右边那盏落地长灯相呼应,一下就将整个楼阁给照得透亮,顿时所有景象都呈现在眼前。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两尊八尺之高的石像,分别站于左右两侧,微微侧着身体,呈现出一种相对的姿势。
两尊石像皆是双眼闭着,右手执笔,左手拿着一卷书册,头戴官帽,摆出各不相同的姿态,看起来威严庄重,令人心生敬畏。
石像之前是一张长长的供桌,上面摆着三个空碗,还有一个香炉。
再看左右,则分别立了几个书架,排列整齐,上面放满了密密麻麻的书籍,画卷。
宋小河还仰头看着石像发呆时,沈溪山已经开始在书架上乱翻,寻找阴阳鬼幡了。
她站着盯了一会儿,发现自己知道这两尊石像的信息,于是顿时起了卖弄之心,跑去找沈溪山。
“沈策沈策。”宋小河提着灯小跑到他身边,问道:“你知道这两尊石像是谁吗?”
沈溪山心道,爱是谁是谁,关我什么事?
嘴上却道:“请讲。”
沈溪山平日里总是什么都知道的模样,现在总算有了他不知道而宋小河知道的事,于是就让她得意起来,哼哼道:“这是旧天历时期存在的天官,一个叫记善,一个叫录过,就是记录凡人平生所做的善事和犯下的错事。”
沈溪山随手翻着书架,漫不经心地回道:“记来何用?”
“自然是等人死了之后论其功过,予其赏罚啊。”宋小河道。
“那我问你。”沈溪山说:“像先前庙前那个叫临涣的那人,我杀了他,算是作恶还是行善?”
这一下就将宋小河给问住了。
因为那老人经受了太多年的折磨,在漫长的生命之中只剩下了绝望,想死的念头绝对比谁都要强烈,死亡于他而言,才算是真正的解脱和救赎。
可到底也是一条活生生的命,沈策的确是出手杀了他。
如此一来,是行善还是做恶,宋小河倒真的分不清了。
她像是陷入了沉思,变得安静下来,沈溪山也不再说话,快速地在一层层书架上翻找。
找到最后一排书架,他发现这层书架与先前的不同。
最明显的,就是体现在用料上。
前面几排书架都是木头所制,上头涂的漆经过长时间的风化,基本褪了个干净,露出木头本来的样子,还有不少虫蛀过的痕迹,随时都要散架的样子。
但最后这排书架却是石头打造的,且每一层的格子下方都镶嵌着一颗指甲盖大小的玉珠,上面刻着小巧的字体。
架子上也雕刻了细密的花纹,衬托得格子中放的东西相当珍贵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