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提了聘礼来,要求娶宋小河。”青璃缓声说:“你觉得这方法如何?”
沈溪山微微掀眸,弯唇一笑,眉眼潋滟,“弟子觉得这倒是个不错的方法,若宋小河嫁入钟家,外山围的这些人自然就会散去,宋小河也会得钟家庇佑,她体内的寒冰之力传于夫家也不算外泄,还能将清檀雷法传承下去,这不是正正好?”
青璃稍稍一挑眉,没说话,反倒是左晔一下子站起身来。
他郑重地皱着眉,声音如钟,“让宋小河嫁进钟氏,犹如将她往火坑里推,这孩子那日所爆发的力量非同一般,先前是仙盟的疏忽将她在后山放养十多年,如今发现她这般天赋,合该好好栽培才是,不该让她早早嫁人,若是以后有机会登上大道……”
柳莺莺掩着面轻笑,“你这人眼中除了大道就是大道,古人不是常说,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姻吗?若是两个孩子两情相悦,结了亲对修道也大有益处,作何阻止?”
沈溪山面色从容,对于此事的态度似乎是可为可不为,神色平静倒像是议论一件不熟之人的寻常事。
青璃的目光从他脸上掠过几次,这才出口道:“还是要看宋小河自己的意愿,若是她愿意,此事就成,若是不愿,我们也无法强迫。”
左晔点点头,又坐下来,问道:“外面那些人盟主想如何处理?”
青璃道:“且先耗他们几日再看形势如何。”
“溪山,你此番远行辛苦,去总部领了赏就好好歇息吧,寿麟城的事差不多准备妥当,到时还需你再跑一趟。”
沈溪山揖礼告辞,转身出了仙盟大殿。
他出门的瞬间,他嘴角的弧度沉下来,面上没了笑,眉眼就拢上一层冰冷。
说尽了违心话,出了门后总算能稍稍放松片刻。
沈溪山对于钟浔元求娶宋小河一事,只有一个看法。
那就是他觉得钟浔元是活腻了,找了个最快的办法寻死来了。
只是现在他处在非常不妙的境地里。
宋小河还在生他的气,而师父也盯上了他,他自然不能再大剌剌地跑去沧海峰找人。
没了共感咒之后,他无法再随时与宋小河联系,这一点让他颇为烦躁,以至于这一趟寒天宗之行,他都表现得十分阴郁,无人敢轻易招惹。
不过沈溪山倒是不认为宋小河会答应钟浔元,只是希望钟浔元最好别再闹出什么幺蛾子来。
否则他真的快按不住手里的剑了。
一路上沈溪山都在压着脾气,一想到无法去沧海峰看宋小河,他就心浮气躁,想砍点什么泻火。
却不料回到寝宫时,看见了关如萱。
沈溪山所居住的地方,并不处于仙盟的中央地带,他喜欢清净,选了靠南的淮水峰,这是座小峰,于是山头上只有沈溪山一人居住。
他的寝房先前是仙盟一位德高望重的长老所居住时修建的,他住进来后又翻修了一遍,前后两座殿,当间连着长廊,一盏盏花灯挂在檐下,远远看去一片明媚好看。
山峰的另一头,修了一座温汤殿,里面有一汪天然的灵泉,沈溪山修炼疲惫时会进去泡一泡,解一解身上的乏意。
此刻关如萱就站在寝殿前往灵泉的路上,沈溪山只刚看见了她,顿时就觉得头大。
他停住脚步,与关如萱隔了十来步的距离,转身就要走。
关如萱却在后面追了几步,很快赶上来,“沈猎师请留步。”
沈溪山回头,厌烦道:“我没给住处下结界,是认为仙盟中没有谁会厚颜无耻到在我外出之时闯进来。”
关如萱似被他的话刺伤了,脸色一阵苍白,说道:“擅闯此地是我的不对,只是我有急事寻你。”
“天大的急事,也要等我明日去了猎门部再说。”沈溪山撂下一句,抬步就要离开,却听关如萱拔高了声音,“还请沈猎师不要阻止钟浔元与宋小河的亲事!”
沈溪山停步,回身时眉眼间满是疑问,“你说什么?”
关如萱重复了一遍,“还请沈猎师,莫要阻止钟浔元的求亲。”
沈溪山笑了笑,“你算什么东西,怎么还指使起我来了?”
关如萱垂下眼帘,语气倒是平缓,“钟浔元此番求娶乃是他背后的家族支持,且他是真心心悦宋小河,这会是一桩美满的婚事。”
这句话的每一个字,都是在沈溪山的心头上添柴浇油,一路上努力按住的情绪,在此刻猛烈地烧起来。
沈溪山冷冷道:“便是我什么都不做,宋小河也不会答应的。”
“她会。”关如萱语气肯定道:“这是宋小河解决困境的唯一办法,除此之外,她别无选择。”
沈溪山道:“你怎知她没别的选择?”
关如萱看着他,目光幽幽,神色十分柔和,劝道:“沈溪山,你自幼修无情道,是目前人界大道之途上的唯一一人,你想想仙盟为了培养你耗费了多少心血?如今你便是这天下人的希望,你若毁了无情道,就是毁了一切。”
沈溪山嘴角轻牵,头颅微微扬起,目光就变得充满不屑,“谁的期望,谁的心血,与我何干?我沈溪山想做什么,但凭己心,谁都没有资格左右我的行为。”
天才少年生来桀骜,光风霁月温润如玉的外皮下,藏了一身的荆棘反骨。
他毫不掩藏的本性,冷血无情,十足有着无情道的模样,让关如萱心里发怵。
“你若越陷越深,将来恐无法脱身。”关如萱坚持劝道。
“不需你多言,管好自己的事。”
“若是宋小河自己选择了钟浔元,你是不是就不会插手?”
关如萱忽而问了这么一句。
“没有这种可能。”沈溪山说:“她不会同意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