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安点了点头,二人从身边走后,柳安没有往前走。
孙恩德也不想催促了,陛下召丞相看来是有其他的事。
柳安又抬头望了望天,太阳已经完全看不见了。可月亮还没有出来。
……
于柳安想的不同的是,御书房中的人似没什么愁绪。
见柳安来了,皇上笑着招了招手,“爱卿来了,快来坐。”
柳安有些意外,“谢陛下。”
他坐比皇上稍低一些的位置,看着皇上要沏茶,赶忙双手捧了上去。
皇上却推开了他的手,坚持自己倒下茶水。
一杯热茶入喉,柳安能清晰感受到心脏快要跳出来了一样。
所有的侍从都被遣散,一盏盏烛火照亮了整个御书房。皇上雪白的两鬓,在烛火下更是显眼。
“爱卿,朕有一事,想托付于你。”
……
“夫人,外面冷,回去吧。”秀芝已经来了三遍了,还是劝不走夫人。
她摇了摇头,空中的月亮高高挂着,好端端的缺了一个口。
秀芝看向周禾,周禾也走了过来。
“夫人,丞相去宫中那都是常事,夫人不必忧心。”
“从先也和今日一样彻夜不回吗?”
“也是有的。”周禾想都没想,直接说了出来。
卢以清轻笑,“周禾,你都学会骗我了。”
“夫人,在这里等着也不是办法,回房中,奴陪您一起等着。”秀芝又说。
他们都清楚,根本就等不到。宫门已经关了,再打开就是明日。
可卢以清睡不着,一想到柳安进宫前瞧见的是自己和郑淮之在一处,更熟难受。她怕柳安会多想。
越想这件事,卢以清便越心慌。她转身握住秀芝的手,声音微颤,“秀芝,我心慌。”
秀芝不顾尊卑,抱了抱卢以清。她本想轻轻一抱便松开,不想夫人却死死抓着自己的衣角。
“我怕。”卢以清藏不住心中的畏怯,她怕柳安出任何事,很怕。
卢以清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快步往房中跑,任由侍从们在身后也是跟不上。
门被关上,秀芝她们只能站在外面干着急。
“夫人在里面做什么?”秀芝问了一句。
里面没有回声。
周禾道:“我在此处守着,不会出事的,秀芝你先回。”
秀芝摇了摇头,“一起守着吧。”
秀芝并不觉得夫人此番举动有些过,夫人是怕的,怕丞相再出什么事,她总将自己死死吊着,觉得身边只有丞相一人了。
烛火亮了半夜,随之接替的,是慢慢亮起来的天色。
……
御书房彻夜未眠的二人也谈到了最后。
“爱卿,回吧。”外面的光透进来,他又道:“想必府上的人也要着急了,代朕同丞相夫人赔个不是。”
“陛下严重了。”柳安起身,拱手一拜,“臣,告退。”
嘴上说着陛下严重了,他心中还是担忧夫人这一夜是如何过的?若是夫人不知道自己是陛下召见还好,如今知道了,想来是睡不好的。
卢相府上出事的那一日,柳安想,再不会有比那日更难熬的了,昨夜他又如此想,再不会有比昨夜更难熬的了。
他心中的忧虑如浪一般来回翻滚。柳安疾步往前,陛下昨夜的话重复在心头。
一阵乌云压盖刚出来了朝阳,狂风席卷长安的早晨。柳安看这风雨欲来之势,停下了脚步。
他回头望黑云中的皇城,再也不似光下一般亮了。他深深呼出一口气,既然总有人要坐在皇位之上,那他就再赌一把。或许这就是天命吧……
柳安从未想过陛下会让自己扶太子登基,他像是听了一个玩笑一般。陛下清楚的知道,倘若太子登基,他就要在史官的笔下承认自己当年的错误。可陛下说,太子会是明君。
这话听的柳安觉得可笑,太子同陛下这样像,怎么会是个明君?
陛下让柳安好生辅佐,切勿让太子误入歧途。
柳安的脑海中不断现出这句话,再往前走的每一步都踩在了自己的心坎上,疼,针扎一般疼。
陛下究竟是如何坦然说出这些话的?当年陛下的辅政大臣是陛下亲手赐死的,还有当初扶着陛下登基的将军,也是陛下亲手赐死的。难道说是他们教的不好?不,无情的帝王家,不值得任何人尽心竭力。十六年前柳安就这样想,可他输了,输得一塌糊涂,又重蹈了父亲和卢相的步子,为赵家尽心竭力。
柳安自嘲般扯了扯嘴角,也好,阿竹可以休息了,接下来的事可以交到他手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