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急了。”
经过这些天的了解, 江颂月对余望山有了更进一步的了解,这人确实如传言中所说的那样狠毒、睚眦必报, 以及如履薄冰的谨慎。
从夜鸦山被攻破至今,他已潜逃小半年, 在缘宝阁的意外发生前,不曾露过任何蛛丝马迹。
火灾未能得逞,他再次销声匿迹, 比落入大海中的银针还要难捞。
他神出鬼没,下次行动可能是明日, 可能是三个月后,江颂月不能跟他干耗,生意得继续做。
最起码这几日先将鲛鱼锦处理了,再把重心放回余望山身上。
除了心系商铺生意,她还惦记着闻人惊阙的公务,离开时边走边问他:“今日都做了什么?”
闻人惊阙道:“过了遍楚大夫的供词与证物,分派官员前去抄家和押送。”
他既然来了官署,司徒少靖就不能让他闲着,明着说了,他就是看不见,也得听下面的人给他念了相关文书,让他亲自核验一遍证物,并分配人手。
份内之事,闻人惊阙就依着办了。
谏议大夫楚大人结党营私,多年来受贿数十万两白银,纵容族人欺压百姓、抢占良田,甚至与夜鸦山匪有所勾结。
如今证据确凿,刚得了抄家入狱的决判。
这案子江颂月是早就听说过的,她对案件本身没多大兴致,就是好奇楚大夫有没有与余望山有过正面接触。
“没有。”闻人惊阙无情地打破她的期待。
“哎。”江颂月叹气,遗憾没有余望山的消息,也唏嘘昔日金殿高官得此下场。
她不懂楚大夫为什么要这样做,问:“都是五品高官了,做什么要勾结贼人、压迫百姓呢?”
说着话,两人行至朱红连廊,遥遥看见贺笳生在侧面不远处与人说话。
江颂月不想与他碰面,看了一眼就收回视线,不动声色地挽着闻人惊阙的手往正门去。
闻人惊阙也看见了,面上不表,继续与江颂月的对话,“因为贪念,位置越高,视野越广,想得到的也就越多。名利、权财、美色……”
他停了停,目光微不可查地侧向江颂月,接着道:“……的诱惑,不是每个人都能抵挡得住的。”
江颂月对此很是认可,庆幸道:“幸好咱们都不是那样的人。”
闻人惊阙被强行赋予了“清心寡欲”的性情,眼前一花,曾看过和触摸过的酥软肌肤浮现在脑中。
再看身侧的粉面佳人,他心火焚烧,眸中欲望险些喷涌而出。
他没法反驳,重重闭眼,真就做了会儿瞎子,放松身心依赖起江颂月来。
大理寺正门口停着辆奢华车撵,在江颂月与闻人惊阙走出来时,纱帘掀动,闻人听榆婀娜地下来相迎。
来与江颂月传话的便是她了。
“我闲着无事,想出来走走,就顺便来帮五嫂传话了。”
她素来与江颂月亲近,有了姑嫂关系后有事没事就来寻人说话,江颂月习惯了,渐渐地,与她稍微熟络起来。
但到底不是闻人惊阙的亲妹妹,还是要客气一点。
浅聊几句,将上马车离去,有人在后面呼喊:“闻人少卿留步!”
是贺笳生。
他找闻人惊阙只能是公务,江颂月讨厌他,不愿意听他说话,先一步上了车撵,隔着纱帘盯着闻人惊阙,以防他被人欺负。
闻人听榆自是跟着她的,亲昵地挽着手臂,道:“那姓贺的官员还挺有趣,上回我来接你们回府,在外面等着的时候,他竟来送我蜜饯果子。”
江颂月本来满眼都是闻人惊阙,听见这话,猛地转头,吓了闻人听榆一跳。
“五嫂,怎么了?”
“他送你蜜饯?你收了吗?”
闻人听榆本来有些紧张,听见这话就笑了,“我若收了他的东西,以后岂不是与他牵扯不清了?五嫂放心,这点分寸我还是有的。”
再者说,那蜜饯果子又不是什么稀罕玩意,她没那么嘴馋。
她温柔地拒绝了贺笳生,不收他的东西,反过来抛了颗冬枣给他。
抛去的,可以说是赏赐给下人的,也可以说是脏了扔掉的。
至于被谁捡了,那就与她无关了。
江颂月只听了她说的那部分,确定她没与贺笳生扯上关系,暗暗松了口气。
她深知贺笳生的为人,怕闻人听榆耳根子软被骗了去,担负着嫂嫂的责任,劝说道:“你爱吃蜜饯这事,当是上回你五哥说漏嘴,让贺……贺大人听着了……”
说漏嘴?
闻人听榆暗道,她长这么大,可从未听说五哥何时说漏嘴过。
再有,她其实不爱吃蜜饯,会牙疼。
“……还说你喜欢胭脂呢,他连胭脂都舍不得,只会捡不值钱的蜜饯来讨好你,你可别被他这么低劣的付出骗了……”
闻人听榆心道这嫂嫂竟然不知道是五哥在给贺笳生下套,对二人的恩爱产生了片刻的怀疑,但又听江颂月是真心为她着想,心里还挺舒服。
她乐意做不懂事的妹妹,于是假装成不知人心险恶的深宅姑娘,失落道:“我还当他送我蜜饯,是不拘小节的真性情,原来竟是想着用些寻常物件来算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