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秉安的指腹细细碾磨着细布边缘,鼻息间似乎又萦绕出一丝淡淡的海棠花的味道,独属于那个女人的气息,他懒散的掀了下眼皮,问:“他在承乾宫几年了?”
东冶道:“三年了,这三年他笼络了不少承乾宫的人心,被郑察察觉到,怕廉阜夺了他的权,便想要除掉他。”
夜幽静深黑,唯有外面时而响起蝉鸣的叫声。
谢秉安捻着细布的动作轻柔缓慢,狭长的眼尾挑着几分凉薄:“那就让廉阜顶替郑察的位置罢。”
东冶眉头倏地一跳,看来郑察三番四次的为难蔚小姐,将主子惹怒了,这世上怕是留不得他了,这日后整个承乾宫与长明宫也都在主子的手中了。
谢秉安将一封信函放在案几上,指尖轻点:“交给李醇览,郑察的事他知道怎么做。”
见主子离开巡监司,东冶跟上去,疑惑皱眉:“主子要去哪里?”
“乐明宫。”
东冶:……
他就多余问!
蔚姝提心吊胆了一夜,生怕皇帝出个好歹,东厂的人再将她与温九抓入诏狱去,一夜辗转反复,天色将明时,她更没了睡意,索性披衣下榻,在殿外吹吹凉风醒醒神。
李酉一整夜守在外面,见她出来,忙躬身道:“娘娘有何吩咐?”
蔚姝问:“温九呢?”
李酉道:“回娘娘,温九在罩房呢,奴才领娘娘过去。”
乐明宫的罩房比尚书府的大多了,院落也干净敞亮,将明未明的天色笼罩在皇城之上,透着阴沉沉的凉意,廊檐下挂着一排灯笼,烛火通明摇曳。
蔚姝看着三间罩房,不知道温九住在哪一间。
“娘娘这边请。”
李酉走向最左边的罩房,抬手叩门,声音里带着旁人察觉不出的恭敬:“温九,娘娘找你。”
须臾,里面传出一道清冷的声音:“进来。”
蔚姝:……
她看了眼站在一边李酉,他低着头,对温九的行事作风好像从未有过惊讶之色,不由的皱了下眉尖,李酉不着痕迹的看了眼蔚姝,转身又叩了叩门,声音里带了几分厉色:“大胆!娘娘乃金贵之躯,亲临罩房看你,你这是什么态度?!”
不多时,罩房门从里面打开。
谢秉安身着白色寝衣,骨节修长的手掌搭在门扉上,搭着眼帘看站在门外的蔚姝:“娘娘大清早的找我何事?”
蔚姝:……
李酉:……
他悄悄觑了眼蔚姝的脸色,鼓起勇气,朝谢秉安厉色道:“大胆!在娘娘面前该自称奴才!”
谢秉安:……
他乜了眼李酉,眉峰清寒。
李酉吓得身子绷紧,恨不得把脑袋埋到地底下去,若不是怕引起娘娘怀疑,就算是给他千个万个胆子,也不敢对主子不敬。
这哪是人干的活啊!
蔚姝看到温九搭在门扉上的那只手,手腕上的细布早已被血染红,她忍住想要迫切查看他伤势的举动,对李酉吩咐:“你让云芝带细布与剪刀过来。”
李酉如释重负道:“奴才这就去。”
待李酉走后,蔚姝才拽着温九的袖子走进罩房,按着他坐在椅上,双手捧着温九的手掌,小心翼翼的解开染成血色的细布,看到狰狞的伤口时,呼吸陡然凝滞,抬起洇湿通红的水眸看他。
“疼不疼?”
蔚姝问完,凝聚在眼眶里的泪也盈盈落下。
伤的这般深,怎能不疼?
都是因为她,若不是她,温九怎会平白无故的受这一刀。
谢秉安看着她眼睫上挂着的泪珠,细腻的肌肤上留下两行泪痕,冷白的薄唇轻抿了须臾,启唇道:“疼。”
他喜欢看她哭。
喜欢看她明澈的眸底溢满独属于对他的眼泪。
云芝拿来细布与剪刀,打了一盆热水,有过昨晚的经验,蔚姝第二次为温九包扎伤口时顺利了许多。
谢秉安的眸落在那双在他腕间轻撩而过的柔夷,她的指尖轻轻擦过他的肌肤,因她的动作,两边袖子往后滑去,露出脆弱且纤细的小臂,在他眼前上下翻覆,罩房里忽然盈满了香甜的海棠花气息,像是有无数根细细密密的蚕丝穿透他的肢体,将他极力隐藏的欲//念/根根扯出。
他的眸轻抬,落在蔚姝的肩上。
原本披在女人肩上的木槿色外衫不知何时落在地上,她身上只剩下一件寝衣,寝衣下的身姿纤细玲珑,腰肢盈盈一握,她微倾着身子,衣襟微敞,他只需垂眸一眼,便可瞧见被绯色小衣裹住的白//圆。
若隐若现。
谢秉安眸色陡地暗下,眸底翻涌着晦暗不明的光,他伸手按在蔚姝脖颈的红痕处,那里是他之前用力后留下的痕迹,到现在还未消下去。
他想,这痕迹可以换个地方了。
蔚姝包扎好温九腕上的伤,这才后知后觉到他的手在她的脖颈处徘徊,平静的心底忽然间就被搅乱,一股难言的酥麻再次从脚底袭遍全身。
她怔怔抬头看向温九,被他眸底深邃的暗色惊住,喃喃道:“温九,你、你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