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芝姐姐,这是在宫里,慎言,慎言。”
李酉急忙阻止她,虽然外面都是巡监司的人,但也得防隔墙有耳。
云芝蹲在蔚姝脚边,心疼的看着自家小姐哭红的眼睛:“小姐,想哭就出来罢,奴婢会一直陪你的。”
蔚姝紧咬着下唇,身子在发抖。
她转头看向窗外濛濛细雨,阴郁的天就像她此刻的心情。
为什么是她?!
蔚姝豁然起身朝殿外走去,李酉伸手拦住她,满脸的担忧:“娘娘要去哪儿?”
“我要出宫找长公主问清楚,她为什么要害我!”
蔚姝眼睛哭的洇湿通红,云芝拽住她的手臂,摇了摇头:“国公府的人都被东厂的锦衣卫抓进诏狱了,小姐就算能出得了宫,可如何入得了诏狱?”
是啊。
诏狱把守森严,且是谢狗的地界,她如何见得了长公主?
“你们都出去罢,我一个人静静。”
蔚姝转身走到榻边坐下,失神的低着头,云芝犹豫的站在原地,又听小姐低低的说了一句:“出去罢。”
她这才与李酉离开寝殿。
在云芝关上寝殿门后,李酉道:“云芝姐姐,你且看着娘娘,我去找温九过来。”
云芝点头:“去吧。”
阴暗潮湿的诏狱内充满了腐朽的血腥味。
诏狱外,把守着层层锦衣卫,身着飞鱼服,手握刀柄,面目威严。
潘史站在牢房外,在主子出来时,将一方沁了温水的帕子递给他,谢秉安接过帕子仔细擦拭每一根手指,苍蓝色的衣袍上侵染着旁人的血腥气。
谢秉安厌恶的皱了皱眉。
牢房里是被折断了骨头的蔚昌禾如同死狗一样奄奄一息的趴在地上,他眯着眼睛看向牢外长身玉立的男人,外表清风朗月,骨子里就是沼泽中的骷髅恶鬼。
“谢秉安,如果宁宁知道你就是温九,你觉得她还会把你留在身边吗?”
蔚昌禾虚弱的笑,嘴里的气吐在地上:“我与长公主联谋送宁宁入宫不假,可就算是这样,比起恨我这个父亲,她更恨的人还是你,毕竟在她心里,你就是杀害杨氏全族的真凶,即使你没有做过此事,可罪名早已扣在你头上,除非你能证明自己的清白,否则,宁宁永远都会认定你是凶手,你也妄想博得她的心!”
“聒噪。”
谢秉安扔掉锦帕,眉宇间冷冽凉薄:“剥了罢。”
潘史道:“是。”
牢房门关上,里面传出蔚昌禾剧痛的惨叫声。
昏暗的长道中燃着火焰,惨绝的叫声让牢狱中的其他人缩在角落里发抖,一名锦衣卫上前禀报:“掌印大人,长公主在牢中大闹,吵着要见您和陛下。”
谢秉安掀了眼皮看向狭长幽暗的长道,薄唇轻启:“告诉她,咱家没空。”
“主子。”东冶从诏狱外进来:“李酉方才去巡监司传话,说云芝将国公府被查抄和长公主篡改圣旨一事告诉了娘娘,娘娘把他们二人支出去,自己待在寝殿,他怕娘娘出事,便速速将此事转告主子。”
谢秉安眉峰紧皱,快步离开诏狱。
天彻底黑了,廊檐下的烛火被雨夜浸出几分朦胧的雾气。
殿内没有掌灯,漆黑幽暗,蔚姝孤零零的缩在角落里,环膝抱住自己,下额抵在膝盖上,眼泪吧嗒的往下落,脑中都是这十几年长公主伪善的面具。
外祖父磊落一世,以诚待人,娘也将长公主视作最好的姐妹,可到头来,那人不过是个势力的骗子,她同蔚昌禾一样,都想让她死。
那日她从国公府回来的路上被人掳到禹金山里,会不会也是长公主所为?
殿门推开,随之又关上,一道轻缓的脚步在床榻前停下。
蔚姝哭声一顿,从臂弯里抬起头,顶着一双哭的红彤彤的眼睛看向立在暗处的人,来人穿着一身暗色的衣袍,身上沁着夜雨中的凉气,冷俊的容貌一半在明一半在暗,就像是立在阴阳的界限中,身上既有着阴翳的血腥气息,又有朗朗夜色中的清寒。
“别哭了。”
谢秉安俯身,一手撑在榻上,递给她一方锦帕。
蔚姝吸了吸鼻子,看着靠近她的温九,眼泪再次夺眶而出,委屈的憋着嘴:“温九,我做错了什么?为什么所有人都想杀了我?”
谢秉安丢掉锦帕,用指腹擦去她眼睫上的泪:“你没有错,错的是他们,他们被权势蒙蔽了心,无情无血,可以为了一己利益除掉任何阻碍他们的人。”
“可是……”
蔚姝哭泣不止:“我、我阻碍了长公主什么,她为什么要置我于死地,她不愿我入季家门,大可以退婚,为什么要把我往死路上逼?”
谢秉安道:“自古皇家最是无情,最擅长的,也是斩草除根。”
“她害死了我娘——”
蔚姝哭的几度昏厥,谢秉安坐在她身侧,将她抱进怀里,温柔的拭去她脸上的泪,蔚姝靠在温九坚硬的胸膛里哭的睡过去,睡梦中还在委屈的喊娘。
谢秉安看着蔚姝眼睫上挂着的泪珠,细腻的脸蛋上划过一道道泪痕。
瞧着真是……
可怜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