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他看了一眼云曦:“卓尔和雪明快来了,师爷和云曦随我一道去提审。”
“是。”
“是。”
任丹青和云曦各自领命,换一身衣裳归来听口供。
云曦的小院儿离刑部不远,换裳不过小半刻的功夫。
等她回到衙门,陆青帆仍是那身被自己压出印子的官服……而任师爷则一身笔挺干练的常服,颇有威严。
卓尔一见到云曦出现就双眼一亮,忍不住激动地道:“云姑娘!”
“卓公子。”云曦弯了弯眉眼:“来得这般早,可用过早膳了?”
“不曾。”卓尔不好意思地道:“我们都是夜猫子,白日歇息、夜间忙活。”
尤其是接过了飞燕楼的事务,偶尔还要帮衬一下雪明姑娘,卓尔这两日当真累得很。
云曦闻言感慨道:“确实辛苦。”
二人寒暄片刻,陆青帆盯着卓尔的眼神便多了几分敌意。
任丹青人老成精,见陆青帆的醋坛子要翻了,赶紧阻止二人道:“哎哎,咱们叙旧先放放,且说说案子吧。卓公子早些说完口供早些回去歇息!”
云曦闻m.l.z.l.言站到陆青帆身畔,卓尔也肃正了脸色,认真地道:“在下定然知无不言。”
“薄娘死前几日,你可曾注意到任何不妥?她在凤斋钱庄存银的时候所拿钥匙的线索你可有?从打通两处密道到薄娘身死这段时间,她可曾在花楼留下、托付什么物件?”
陆青帆话不多说,三个问题皆在要点上。
卓尔思虑了片刻,一一答了。
薄娘行事一向不按常理出牌,以卓尔对薄娘的了解,她作甚出格的事情都委实算不上“出格”。
至于物件……是万万没有托付过的。
“但她嘱咐过,若以后有什么事、一定要多帮帮雪明姑娘。”卓尔说完,见云曦一行神色毫无变化便黯然地道:“没甚用吗?”
起码暂时是,卓尔所知的事情太少。
薄娘对待卓尔完全是对待一个弱者,故而多方照拂、时不时前往探望,但从未跟卓尔分享身家性命攸关的事情。
思及此,云曦忍不住叹息,“也许……薄娘是真将卓公子当成弟弟的。”
很快,雪明姑娘也到了。
卓尔虽然还想跟云曦再细谈一二,可陆大人那警告的眼神委实可怕,卓尔不敢继续停留、在任丹青不断催促下离开了。
云曦是第一次见雪明姑娘,堂下如同清水芙蓉一般的漂亮女子行止优雅大气。
惹得云曦心中不禁感慨这世上竟有气质这般出尘不染的女子,也就是之前在船上的虚贤道长能与其一较高下。
“奴家见过侍郎大人。”雪明叩首行礼。
陆青帆颔首免礼,问起了关于薄娘之事。
雪明一怔,“上次师爷和另外一位大人不是已经问过?”怎得今次还要问呢。
陆青帆眸色一沉,云曦快他一步主动开口道:“雪明姑娘见谅。之前询案乃例行公事,如今再问是因对凶犯有了些线索。还望雪明姑娘回想一下,薄娘死前数日可有什么古怪之处、有没有奇怪的客人来瞧过她?”
陆青帆压下眼底的寒意,等雪明姑娘开口。
雪明是个聪明人,立刻知晓云曦想问的是什么:“若姑娘暗示的是官家身份的人,前十几日,确实有人来单独找过薄娘。”
雪明姑娘身上有一份账本,是飞燕楼的暗账。
不少青楼都会分为明暗两本账册,一明账记录客人进出流水、楼内的采买诸事;一暗账便是私下招呼的阴阳房客人、见不得人的交易,或者是从人牙子那处寻来的一些姑娘、抵债的赌鬼等等入不得眼的私事。
两套账目分开管理,雪明手里的,便是暗账。
陆青帆闻言不禁沉声追问道:“前一次探问为何不言此账?”
“大人见谅,我们青楼招呼的客人非富即贵、亦有些官身之人顶风作案,若是薄娘身死之事尚未查清楚,再牵涉到官员狎妓的繁杂之事……奴家也是怕拖累了楼内的姐妹。”
雪明姑娘看着出尘不染、实则深谙人心,对楼内的得失算计心中亦有谋划。
想来若不是陆青帆亲自问到,恐怕雪明还不会主动交代暗账的事。
难怪薄娘放心将偌大的楼内暗账全部都交给雪明姑娘。一番话应对陆青帆当真是滴水不漏。
云曦深知这样僵持下去账本也看不着,主动递台阶:“雪明姑娘与薄娘情谊深厚,我们这次只查凶杀案、旁得一概不问。大人,你看这样的话,咱们是不是能让雪明姑娘把暗账拿出来瞧瞧?”
暗账存在的目的就是筛出更多的嫌疑人范围,总比将那么多未入流、家中盛产关中白蜜的人都拉来考较一番要省时间得多。
大调在即,青楼薄娘身死毕竟是凶案,那些未入流的官身一旦攀扯上、就算最后是清白的,说出去也定会影响大调时的参评。
要不是涉及到这些,也无需这般拐弯抹角行事。
雪明见二人松口亦暗地里松了口气。
“还请两位随我一道,那暗账有些多……”
云曦和陆青帆对视一眼,二人留下任丹青,跟着雪明一道回了飞燕楼。
任丹青目送着马车离去的身影,暗暗叹道:“老夫终于也体会了一把青果那丫头被撇下的心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