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奕用好大力气才憋住自己没笑:“你哪儿不舒服?”
“没有。哪里都舒服。”常宁一本正经。
顾筠冷哼了一声,冷冷看了他俩一眼,转身退出房间。
“行了,人走了,别装了。”顾奕帮常宁拿过拖鞋,扶着他站起来,“都哪儿不舒服,说出来让我舒服下。”
“我嘴巴好疼,喉咙也疼,头也晕,你别晃我!”
“我哪儿晃你了……嘴巴怎么了?张开我看看——”
门外,还没来得及走远的顾筠,心痛地闭了闭眼……
晚饭时,顾奕插科打诨逗着趣儿,好不容易哄着常宁吃完了整碗饭。
“怎么搞的,他嘴巴里?”趁着常宁去洗澡,顾奕坐顾筠对面问。
“放疗副作用。”
“那怎么整?看着都疼。”
顾筠从口袋里摸出一支药膏丢给他:“洗漱完帮他敷。”
“我?”顾奕再次指指自己的鼻尖,“小叔你确定?”
“虽然我是直男,但你也别太信任我呀,就我哥这种极品美色面前,一坨铁也不一定不能弯……”
“胡说八道什么,那是你哥!”顾筠压低声音呵斥。
“那还是你侄子呢……”顾奕小声嘟囔。
顾筠手扣住膝盖,紧紧抓了一下,眼中浓重的阴霾险些遮掩不住。
“不是,小叔,我没别的意思——”顾奕刚才说话没过大脑,他是真没别的意思。可顾筠已经坐不住,一言不发离开客厅,回了他自己房间……
翌日一早,顾筠起床时,常宁已经收拾停当下楼,正乖乖坐在餐桌前吃药。
他看不清楚,药要先一颗一颗摸过,按形状数好摆在眼前。
顾筠抿了抿唇,走过去先看了一眼,确认数量没出错,才抬手摸了摸他额头。
“我好了,小叔。”常宁乖乖任他摸。
烧确实退了,但顾筠还是不大放心:“确定要回去吗?”
“嗯。”明天是爷爷忌日,他肯定要回趟山上。
好在也就四小时车程,他今天出发,在山上过一夜,明天祭拜爷爷后返程,不耽误后天的工作。
“小叔你上午有行程吗?能不能让张叔送我去趟顾爷爷那里?”顾晋卿要一道回去祭拜,常宁要先去和他汇合。
“我和你一起去。”
“不用,张叔送我就——”
“我和你们一起回山上。”
“那怎么行?!”常宁变了脸色。“四个小时呢,你的腿怎么受得了?”
“没什么受不了。”顾筠淡淡开口。
比起来,两天一夜见不到他提心吊胆,他更受不了。
顾筠决定的事,常宁没那个本事改变。
他们吃完早饭后先去做了次放疗,才去疗养院接上老爷子出发。
路上耗费的时间远比常宁预计要久。
中途老爷子指挥着车子下高速,带常宁去拜访了一位老中医。他被又熏又蒸倒腾了个半熟,还被扎成个刺猬在硬板床上老老实实挺了半个多小时,最后一脸菜色拎了几盒炮制成粉的中药冲剂出来。
“正气存内,邪不可干。不要小看老祖宗的智慧,这药治不了你的病,但可以激发你的自愈能力,提高抵抗力。”饭桌上,老爷子说的头头是道,然后让人冲了一大海碗中药给常宁端上来。
恰好顾筠也把他日常吃的药递过来,左中右西,常宁乖巧的笑容逐渐凝固。
顾筠看在眼里,好笑又心疼,趁老爷子去洗手,抬手拿过常宁的药碗,咕咚咕咚把那碗棕黄色药汤干掉一大半。
张叔和老爷子带的人都惊了,顾筠却若无其事把碗放下:“多少喝点儿,万一有用呢。”
老爷子回座位的时候,常宁已经把药喝“完”了。老爷子甚感宽慰,给他林林总总夹了一大碗菜。
顾筠点菜时有意挑拣,都是清淡好入口的,即便如此,常宁仍吃的十分艰难,每吞一口都像上刑一样。
老爷子弄清怎么回事后,看不下去了:“咱不吃了,打营养针!”
常宁眼睛一亮,可惜立刻被顾筠泼了冷水:“营养针不能代替进食,能量不够,还会导致电解质紊乱和肠内菌群失调。”
老爷子听了,讪讪不说话,常宁亮闪闪的眸子一点点黯淡下去,继续埋头苦吃。
老爷子不忍心,吃完出去散步消食了,眼不见心不烦。
顾筠陪着常宁,盯着他一口一口把饭吃完。
常宁吃到最后一口,生理性痛苦,外加心理性解脱,眼睛竟不由自主湿了。
泪珠子不等他有所反应就掉下来,他尴尬死了,正盼顾筠没看到,眼角却被一只手轻轻抹过:“好了,晚上吃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