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行止的手缓缓从她的肩头滑落,走近,将魏洛臣紧紧抱在他的怀里。
日头西去,阳光悄然离开。
魏洛臣泪流尽了,她耳边响起来两人结婚的时候,他念出来的婚礼誓词——「喜今日嘉礼初成,良缘遂缔,诗咏关睢,雅歌麟趾,瑞叶五世其昌,祥开二南之化,同心同德,宜室宜家,相敬如宾,永谐鱼水之欢,互助精诚,共盟鸳鸯之誓,此证。」
同心同德。
宜家宜室。
互助精诚……
令行止松开魏洛臣,两人的情绪都有所缓解。他抬手摸了摸她的发,“你放心,我说到肯定做到,离婚后,我会护着你,护着魏家。”
魏洛臣失神地看着令行止,“可我不想离婚,我只剩下那张纸了。”
令行止看着她,叹出一口气,“你……缓一缓,我明天让律师把离婚协议书送过来,有什么条件都好说……明早九点”,说完,他逃也似的从家里跑出来,不是因为魏洛臣,而是因为残酷的现实。
沉着脸,他点了一只烟,很快,车内烟雾弥漫。
保姆回来的时候,屋子里没开灯,蹑手蹑脚地走进去,看到沙发上冒着的红光。太太在抽烟,最近一段时间里,太太总是在抽烟。消化不完的愁,先生回来的时候,浓愁才消去半分。
“不用做了,你回家吧”。
嘶哑的声音从黑暗中传出来,保姆吓得一个激灵,把手里的东西归置好后就离开了。
第二天清晨,令行止是被手机的铃声吵醒的。他哪儿都没去,就在车里将就了一个晚上,律师打电话过来问他在哪儿,她已经到了。令行止挂了电话,从车里下来,他身上的衬衫有了褶皱,脸上也是不修边幅的模样,胡渣也冒出了头。
律师看着他,表情有些诧异,她没见过令行止如此模样。
“我们可以去谈了,您要的资料我都带好了。”
令行止点点头,抬手抹了一把脸,“好,走吧。”
进了电梯,到了楼层,两人走出去,敲了敲门,没人开。令行止输入密码,门哗啦一声开了。
屋子里没人,令行止先让律师坐到沙发上,“我去洗漱一下,她可能还没起床,等等吧……不着急。”
“好。”
他没上二楼,在一楼的洗漱间随意弄了一下,走出来的时候,人清爽了不少。两人坐在沙发上,律师拿出资料,“这是我整理好的文件,您看看,还有什么需要补充?”
令行止快速扫了一遍,“把我在北京的这两套房子都给她,还有这些影视公司、杂志社的股份,都给她。”
律师有些惊讶,可还是照做了,“好,除了这个……您看,还有什么需要补充的?”
令行止看着文件,慢慢摇头,“……没了,就这些吧。”
“令市长,您家有打印机吗?我们改好了后需要打印……”
“书房有,我们去书房吧……”
上了二楼,令行止带着律师去了书房。推开门的时候,他侧头看了一眼孤零零的走廊,远处是她的卧室,门紧闭着。
律师一行人进去了,令行止站在门口没动,他侧头看着那扇紧闭的门,心里始终不安,“你们忙着,我去看一下她……”
不知为何,令行止迈出的每一步都踩在他的心跳上,好像有人用力敲打着他的耳膜。他敲了敲门,没有声音,鬼使神差,他拧动门把手,“咔哒——”一声,门开了。
风吹过来,带着低沉、优雅的婚礼进行曲,令行止身子一顿,下一秒,他抬脚走了进去。
婚礼进行曲的旋律萦绕在耳边。
床上没有任何人躺过的痕迹。令行止扭头看向另一侧浴室的门,有水蔓延出来,带着浓烈的血腥味。
带着血腥味儿婚礼进行曲将他包围。
令行止踩着湿透了的地毯,走到了浴室门边,轻轻一推。
他看到了他的新娘。
洁白的裙摆漂浮在水面上。
红色醒目。
「喜今日嘉礼初成,良缘遂缔,诗咏关睢,雅歌麟趾,瑞叶五世其昌,祥开二南之化,同心同德,宜室宜家,相敬如宾,永谐鱼水之欢,互助精诚,共盟鸳鸯之誓,此证。」
“离婚?令行止,除非我死了。”
“求你……救救我……”
“是不是我让你为难了?”
“抱抱我吧,好吗?抱抱我……我们一见面就是吵架,你抱抱我。”
她永远都是令行止的新娘。
魏洛臣,永远都是,令行止的新娘。
魏洛臣用她炙热的、孤注一掷的、不计后果的爱,给令行止建造了一间永生找不到出口的牢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