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时砚从礼部衙署出来后,心不在焉的往回走,不知不觉便走到了会馆处,他迟疑了一番,坦然的走了进去,会一会故人罢了。
会馆里住着的大部分都是外来进京赶考的学子,现下会馆里人声鼎沸,好些学子聚在一处高谈阔论,闻时砚匆匆进门巡视了一圈。
有点儿眼识的学子瞧闻时砚那样子便觉着是哪位贵人,揣着搞好人际关系的心思凑了上去:“这位公子有何事?”
闻时砚便问:“你可识的尹书寒?”
学子当即点头:“自是识的,寒兄今日不在,与程璟兄一道出门了,大约过一会儿就回来了,公子不然等等他?”
闻时砚又问:“他的房间在哪间?”
学子抬手一指,“三层上最左边那间,你是他什么人啊?”学子好奇的问。
闻时砚敷衍道:“故人。”
随即他忽略学子了然的神色他上了楼,推门而入,坐在一旁等着人回来。
楼下桌子上的另一位学子拐了拐了与闻时砚搭话的学子:“怎么了?那是谁啊。”
那学子笑着回答:“应当是以前的友人罢。”,另一学子亦不解:“寒兄竟还有京城的友人?他不是说从未来过京城吗?。”
尹书寒刚收在驿站收到了阿姐的书信,信是十天前的,阿姐与芸儿已然快到京城了,他妥帖的把信放在了怀中,与章程璟一道儿去逛了逛福满楼,吃了一顿烤鸭,章程璟羡慕道:“姝晚姐可真能干,那绣坊开的如火如荼的,唉那若是之后你在京城做官,姝晚姐和小芸儿随你一道儿来京城不?”
尹书寒对他道:“已经在路上了,我们三人分割两地我实在对他们俩不大放心,阿姐便干脆说来京城罢。”
章程璟一惊:“这么快,那太好了,又可以吃到姝晚姐的烤肉干了,。”章程璟哈哈笑道。
尹书寒笑了笑,过了三年了,那人应当已经成了亲,说不准连孩子也有了,阿姐也订了婚,待他殿试后便可为阿姐张罗着完婚,如此他心头的第一等大事便解决了。
二人吃过饭后便往会馆走去,楼下的学子们已经三三两两结伴出门了,尹书寒拜别章程璟后便回了屋子,开门一霎,他顿在原地,屋内赫然是熟悉的身影。
淡淡坐在桌子旁,抬头瞧着他。
尹书寒只是讶异了一瞬便淡定的关上了门,闻时砚打量了一番暗自赞叹,果然是长大了。
“草民见过世子爷。”尹书寒恭敬的拱手行礼,闻时砚一拖他的胳膊,把人稳稳地扶了起来,“好久不见,长大了长高了。”他瞧着眼前的青年,眉眼还是以前的眉眼,像极了姝晚,只是比之多了一份从容,一份淡然,细细瞧去竟有几分闻时砚从前的气态。
“好久不见。”闻时砚淡淡的说道,话里话外是一股疏离之意。
尹书寒边给他倒茶边说:“好久不见大人了。”
“未打声招呼便来,有些唐突了。”闻时砚分外客气。
尹书寒惊讶于闻时砚这般客气温和,他想象中的质问和嫌恶都没有,也是,过去了这么久了,应该是放下了,今日这一见应当只是普通的故人问候罢了。
“无妨,大人客气了。”二人你一句我一句的,客客气气,仿佛以前的那些从未发生过。
“我…瞧了你的文章,没想到你进步这么大,如无意外,应当是会元。”闻时砚坐下来,喝了一口茶,会馆的茶格外粗糙,叫他咽不下去,他只喝了一口便放下了杯子。
“大人过奖,多亏了草民的姐夫,才有草民今日的成就。”尹书寒不动声色的转移了他的注意力。
闻时砚一滞,第一反应便是以为尹书寒在感谢他之前在京城帮他入书院之事,随后反应过来,想到了什么,惊疑不定问:“你……阿姐成婚了?”,话语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试探。
尹姝寒点点头:“是。”
得到准确答案的闻时砚有些心绪复杂,她当初一声不响的跑了,原是过的这般美满,竟还成了婚,闻尚书感觉到了一股没来由的背叛。
而后他竭力压下不虞,告诫自己,既然成了婚,二人便彻底桥归桥,路归路,这般想着他更为气闷了些。
尹书寒打量着闻时砚的神色,锋利的面庞上瞧不出喜怒,只是与素日里无异的冷淡,仿佛确认了什么般松了口气。
“我先走了,待你高中后再来拜访。”半响,闻时砚神色自若的起身与他拜别,尹书寒拱手送人。
回了府后,最先注意到闻时砚不对劲的是宁姐儿,他抱着宁姐儿玩儿时,还是那般无波无澜的模样,细细瞧去他却是在出神,宁姐儿着急的要拿一旁的点心吃,闻时砚却不知在想些什么。
闻锦茵听到了宁姐儿的不满,出了内物嗔怪道:“心思想什么呢?宁姐儿都快哭了。”
闻时砚眸子一眨,不着痕迹的收回了视线,“我逗她玩儿呢。”
“怎么了?心不在焉的?”闻锦茵关心道。
闻时砚摇了摇头:“在想官职分配罢了。”
“是啊,到时候殿试出来后陛下便要举办琼林宴,叫舅舅带我们宁姐儿也去瞧瞧。”闻锦茵逗弄着宁姐儿。
三日后,会试成绩便放了榜,头名会元赫然是尹书寒,尹书寒站在榜下,抬着头淡淡的笑着,一旁的章程璟兴奋地拍着尹书寒的肩背,他自己也得了个不错的成绩。
殿试那日,尹姝寒泰然自若的进了太极殿,气韵从容,俊逸非凡,观是那番心态已然叫许多贡士有些压力,与此同时一辆马车驶入了城内,里面传来了温柔婉约的声音:“再快些,要不然赶不上了。”
“阿姐莫急,哥哥说叫我们先回家去收拾,要让我们等着宫内的好消息。”这般清脆的话音赫然是已然拔高的芸姐儿。
三年过去,她从当初怯懦的萝卜头长高了许多,性子也外放了些,不似从前般内敛。
而另一位说话的便是姝晚,她梳着包髻,用既白色绢帛把头发包了起来,上面簪着樱粉色的绒花,身上是品月对襟窄袖长褙,整个人好似一株海棠,清艳端雅,脱离了以往的怯懦,顾盼生辉,像换了个人似的。
姝晚点了点她的鼻尖:“那可不成,这么重要的日子得去把哥哥接回家。”,马车里传来嬉笑声,一路行至侧宫门口,侧宫门外已然停了许多马车,均是等着接人的。
姝晚下了车,站在一旁,遥遥望着宫门,手不自觉攥紧。
闻时砚站在太极殿外肃然的站着,刘公公自他身后走来,“大人,新一批的官员马上就要入仕了,您可有看好的人?”刘公公笑的眯起了眼,闻时砚心下了然,这话自是来自陛下授意。
“陛下看好什么人,我便看好什么人。”
旁边传来刘公公的笑声,闻时砚转身一拱手:“先行一步。”言罢,便去往马厩,在宫中只有他一人有进出宫门骑马的特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