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以为闻时砚会阻拦一番或是噎死人般说几句,谁料他只是静静地看了她一眼:“好。”
言简意赅的一个字,姝晚讶然异常,闻时砚默了默,补充说:“你想做的,我都支持你。”
简简单单一句话,叫姝晚喉头哽塞,心神沉闷,呼之不出的郁气窝在心间,一紧一紧的。
这人她怎么也想不到会变成这般样子,赶也赶不走,好似就是赖定了她,可是她有什么好的呢?还是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
姝晚犹自怀疑。
寒哥儿回来时瞧见了姝晚的手,大惊小怪:“阿姐,我去找大夫。”
姝晚:“回来,别没什么大事,我且问你,你可需要准备寿诞贺礼?”
尹书寒笑了:“自然是要的,但不宜冒头,随大流罢,别人送什么我送什么,像阿姐的群仙贺寿那是不大适合。”
姝晚:“那我便不操心了。”
尹书寒摆摆手。
国公府
灯火昏暗,前段日子的锦绣红绸已然撤了去,只留了两盏红灯笼,序哥儿自成婚后便去了旁边的院子,偌大的暮影居只余郡主一人,沉闷的紧。
“什么,那混账竟这般说话。”暮影居内传出愤恨的声音,郡主嚯然起身,涂着艳色寇丹的手指攥着紫檀桌边缘,那双凤眼俱是怒意。
她本就是容易炸的性子,闻时砚此番简直是算作挑衅,“这个不敬尊长的忤逆玩意儿。”
柔嘉公主在一旁犹豫的想劝阻,她这婆母实在不大地道,分明是她不讲道理抢闯,想知晓人家的贺礼,被拒了却反过来辱骂人家,跟骂街的泼妇有何区别,但柔嘉只是这般想想,可不敢表露一丝一毫。
她本就是个不受宠的公主,及笄后的唯一归宿便是和亲,若不是昭阳郡主瞧上了她,她还得远赴塞外和亲,一定意义上来说,柔嘉哪怕再不满,也不会去忤逆她。
崔妈妈进言:“奴婢想,左右也是绣屏之类的,这种玩意儿一把火烧了了事,看他们还怎么办。”
昭阳郡主霎时醍醐灌醒,收敛了狰狞之色,施施然坐下:“就这么办,去找个手脚利落干净的人去,事情做的隐蔽些。”
崔妈妈称是。
第45章
姝晚的手在不歇着的情况下又绣了两日, 果不其然,晨起时,手腕肿了起来, 疼得有些难受, 尹书寒给她热敷着一边劝:“歇歇吧,哪怕歇一日,若是为了这次的绣屏落下了病根儿,可就得不偿失了。”
姝晚最终还是缓了一日, 这东西还是急不得,有其余绣娘们顶着,还是落不下多少。
说来,柳世安已经有大半个月没过来了,姝晚忙起来便未曾发现,还是芸姐儿提了一嘴才发觉,她犹豫着, 左右今日歇着也无事, 便想着去书院寻他。
书院位置有些偏僻, 多是平民百姓们的孩子在里面读书,她站在书院外张望着, 一身藕荷色衣裙格外瞩目,许多学子驻足瞧这格外好看的姑娘。
也有的大胆的学子直接上去:“姑娘可有什么困难需要帮忙?”
姝晚有些不好意思:“你可识得柳世安柳先生?”
那学子点头:“自是识得的, 您要寻他, 不巧柳先生这几日未来,听闻家中给他相看姑娘, 那日柳先生的母亲亲自来把他带回了家中, 这事我们许多人都晓得,许是要成亲了。”
姝晚呆呆的站在原地, 刹那周遭失去了声音,那学子见她不说话,神情不大对劲,有些忐忑不安的想自己是不是说错了什么话。
“姑娘?姑娘?”他迟疑的唤了几声。
姝晚回过神来笑了笑:“无事,多谢公子告知。”说完她转身便离开了书院,回去的路上心情也甚是平静,意料之中的事情罢了,柳父柳母本就对她不大满意,让她在意的是柳世安竟也没有告诉她。
若是明明白白的说,她不会怎么样的,也不会死缠烂打,二人好聚好散,做甚要做这种两面三刀之事,她这辈子,最恨欺骗。
姝晚冷静异常,就连回了府,尹书寒问起来她也只是淡淡的扯了个借口,她想,还是要等人来了把话说清楚才好。
这般想着她便又松下了心来,歇了一日拿着药油时不时的揉,热敷,第二日便不敢停了。
待柳世安来时又过了两日,人不似先前意气风发,倒有些颓丧,脸色不大好,二人之间的矛盾似是到了京城便愈发的多了起来。
姝晚觉着他实在是生在桃花源太久,久到宁愿被贬斥也不愿为官场改变自己,从而早就了许多事与姝晚各执一词。
“晚晚。”柳世安声音有些委屈,眼巴巴的看着她。
这次姝晚却没在心软,直白问:“你父母给你相看姑娘了?”
柳世安登时僵在原地,“你…你是如何知晓的。”
姝晚瞧着他这神色便知八九不离十:“你许久不来,我便去了书院寻你,结果有学子说你回家相看姑娘了,亲眼瞧着你母亲把你带回家了。”
柳世安慌乱解释:“我……我没有答应,是他们逼我的,姝晚你听我解释,我只是怕告诉你,你乱想而已。”
姝晚淡淡道:“你明知我最恨欺骗,你当真是为了我着想?”
“我且问你,若是你家中逼婚,你可有资本和他们对抗?你可愿为了我得罪权贵?你可愿……为了我忤逆尊长?你可有法子去善后?”姝晚好似一株坚强的梅花,声音温婉,却极为有力量。
她反问着,似是对柳世安说,又似是对自己说。
柳世安张了张嘴,怔怔的瞧着姝晚,却什么也说不出口,最后颓丧的跌坐在椅子上。
“你……你等等我。”,刹那间,风欲静止,姝晚瞳孔一缩,电光火石间这句熟悉的话叫她的神思回到了从前。
同样的话,同样的情景,不一样的人,姝晚悲哀的想着,她仿佛是一个巫咒,永远逃不开这般命运。
半响,她决定赌一把,其实她并未想怎么样,她只需要一个态度也好,起码能有支撑她走下去的理由,姝晚狠下心:“若你做不到这些,我们便算了。”
她声音颤颤,手掌蓦然攥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