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山间湿气重,不出几日便会煮薄荷绿豆粥,你且盯着瞧。”顾氏懒懒的说,三个月的身子开始乏了。
顾昭攥紧手掌:“大小姐这是拿自己的身子糟蹋,万一……”
“没有万一,原本我想着把这孩子留下,但,不成,总归是个祸害。”顾氏不耐了。
顾昭低低的说:“是。”
顾氏又笑了,旖旎的很:“今夜来我房中。”
顾昭却一反常态的拒绝:“身子重要,望大小姐慎重。”
顾氏气不打一处来,她生性高傲,段没有再说第二次的可能。
翌日,徐氏和姝晚闻锦茵三人坐在凉亭内,女使在身后扇着扇子,一旁点着艾草,除蚊虫,徐氏拿帕子掖着鬓角的汗珠。
姝晚:“母亲若是热了那便回房罢。”
徐氏摇头:“屋内闷热,还不如在这儿,你别担心,老毛病了,受不住热,待会儿叫厨房熬些薄荷绿豆粥,吃了清凉败火,我得多吃几碗,叫厨房拿冰镇着。”
“明日便回去了,没想到八月的天气还这么热,你瞧小孩子们跑啊跳的,就是比我们有精力。”闻锦茵摇着扇子眼睛不离宁姐儿。
姝晚也有些热,待午饭时三人赶着去了饭堂,薄荷绿豆粥徐氏叫人熬了一大锅,亲自在旁边盯着。
“顾大娘子和老夫人的莫要冰着,其他人的要冰些,我的里面加些碎冰。”徐氏吩咐着。
午饭时一碗薄荷绿豆粥实实在在解了暑热,绿豆本就败火,里面加了糯米白糖熬煮,出了沙,燕麦颗粒饱满,还加了些薄荷水凉意更甚,吃下去一口,暑热都跑没了。
芸姐儿嚷着要吃两碗,姝晚坚定的拒绝了。
老夫人亦舒心的很,顾氏这次倒是没再闹腾了,嘴上还是嘀嘀咕咕的:“还成吧,总算有个像样儿的东西了,不够甜,多加些蜜就好了。”
柔嘉公主倒是个会看眼色的,从罐子里舀了些蜜出来给婆母加了些。
闻时序埋头苦吃,他也是个不能受苦的性子,太平观没有冰,屋子里热的跟什么似的,还不如在国公府自己院子里与美娇娘春宵一刻。
顾氏还想在找茬。
国公爷咳嗽了两声,警告似的瞪了她两眼。
顾氏撇撇嘴,不大情愿的吃着粥,她胃口大,还把徐氏的第二份儿给吃了,徐氏懒得与她计较。
只是没想到,当夜便出了事儿。
夜晚蝉鸣声格外清晰,叫个不停的姝晚都被吵得睡不着了,突然一道尖叫声响彻后院儿,惊得姝晚和闻时砚即刻坐起了身。
“怎么了,发生了何事?”姝晚揪着被子问。
闻时砚侧耳倾听:“好像是祖母那边的声响,你别动,我去瞧瞧。”说完便下了床披着衣服往外头走,火折子一吹,尖叫声越发清晰。
“救命啊,大娘子见红了。”崔妈妈惊慌的叫喊着,碰到了出来查看的周云朗和闻时砚。
“世子爷,姑爷,快我家大娘子见红了,得要大夫。”
二人对视一眼,周云朗沉声道:“三清殿的紫缘师太懂医术,我去寻她。”
闻时砚也凝神道:“快,派人去叫父亲。”
静谧的太平观刹那间灯火通明,打水声走路声交谈声充斥着这一方院子,紫缘师太一手持拂尘神色肃穆跟在周云朗身后,顾氏门外已然站了许多人。
国公爷看见紫缘师太当即走上前:“师太,求您救救内人罢。”他的神色做不得假,夏日的晚间额头渗出点点汗意,国公爷的行径引得徐氏忍不住侧目。
他是真爱顾氏啊,知晓顾氏善妒,性子跋扈愚蠢,可他还是爱顾氏,外人知晓顾氏被夺封号国公爷便许多日不见她,觉着国公爷只是贪图她的虚荣,徐氏却知晓那些日子他在暗中打点,看还有没有转圜的余地。
外人只道顾氏究竟有什么好,徐氏却知就是这份飞蛾扑火的感情才叫虚伪自私薄情的国公爷打开了心扉。
紫缘师太对他颔首:“施主请放心,贫尼会尽力而为。”随后便随崔妈妈进了屋,屋内的惨叫声愈发强烈,没多久一盆盆血水便端了出来,触目惊心,国公爷一时没站稳,咬紧了牙关。
闻时序和柔嘉公主姗姗来迟,闻时序想冲进屋内:“母亲,母亲怎么了。”却被柔嘉拦住:“不可,现在不能进去。”,却反被闻时序推了一个踉跄:“滚开。”
“够了,闹什么闹,要闹滚回去。”国公爷呵斥道。闻时序悻悻的收敛了性子。
姝晚也听闻了此事,穿上了衣服和闻时砚站在后面,闻时砚眸子却瞧向了一个地方,久久凝视。
“你看什么呢?”姝晚忍不住问,闻时砚笑了笑:“一个有趣的东西。”
“啊?”姝晚茫然问,闻时砚却打哑迷般不说话了。
差不多有半个时辰,紫缘师太带着一身扑面而来的血腥气出来了,满脸遗憾:“顾大娘子……的孩子保不住了。”
国公爷脚下踉跄,老夫人也露出了担忧之色:“怎会如此,到底……到底怎么了。”,随后她懊恼的不行,显然是复盘几日顾氏的行径,暗叹自己不该带顾氏而来。
紫缘师太:“顾大娘子今日吃了什么东西?”
国公爷想到了什么对一旁的女使道:“把今日大娘子的饭食说一遍。”
女使战战兢兢:“早饭吃了蛋羹,还有一些萝卜丝,黄瓜丝,吃了两块儿芙蓉酥,暮影居自己带的。”
“午饭便是一些汤饼,吃的不多,喝了一碗薄荷绿豆粥大娘子说热的慌,下午用了几块儿水晶糕,晚饭喝了一碗薄荷绿豆粥便没了。”
除了太平观做的食物,紫缘师太叫女使把屋内的糕点拿了出来,又差人去把厨房的薄荷绿豆粥拿过来。
紫缘师太用手碾碎了糕点仔细闻,并没有闻出什么不对劲,又拿起勺子搅了搅薄荷绿豆粥,粥放的时间久了已经有些沉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