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遥下车后,手就被周楫给握住了。
周楫和她十指紧扣,笑出一口大白牙:“现在社会氛围开放了很多,牵手也不丢脸,更不会被人说,所以我们把以前没牵的都补回来。”
萧遥想起从前,心软了,就由着他大摇大摆地在人前与自己十指紧握。
刚走到车行的门口,就见里头一群人簇拥着西装笔挺的吴重诺走了出来。
吴重诺笑容满面:“萧遥,你来了——”
他脸上的笑容在看到和萧遥十指紧扣的周楫,一下子僵了,虽然很快又重新若无其事地笑起来,但还是被观察力强的萧遥和周楫看到了。
周楫很满意,在心里暗哼,看到了吧?别想那些有的没的了。
萧遥看到吴重诺这样子,才想明白周楫的用心,略一犹豫,就没有松开手。
虽然这样做,对吴重诺是一种伤害,但是从另一方面来说,也等同于一种救赎。
不喜欢,就得离场鲜明地不喜欢,免得让别人泥足深陷。
吴重诺的助理看到眼前的一对俊男美女,再看到自己老板有些僵硬的笑容,心中很为自己老板不值。
老板一大早就西装革履地来到车行了,西装是精挑细选特地新买的,领带和皮鞋则是他最为满意的两样,不是去见特别重视的贵客,都不会上身,身上还喷洒了香水。
更不要说,那辆车子,老板每天都要催三遍以上,就担心临时出了什么变故,没办法准时到达,所以才时刻要确定车子正在按预定的时间段到达预定的地方。
吴重诺在看到萧遥和周楫手牵手的那一刻,的确受到了会心一击。
他喜欢萧遥,是真的喜欢,喜欢到心里去了,这些年来,一直念念不忘。
他的爷爷是个老华侨,在抗日战争时期,给国内捐了很多东西,从小教育他父亲和他,要记住自己的祖国,要会说自己祖国的语言,他却不以为然,因为他发现,主流社会,对此并不认同的,人家认为,既然移民了,还惦念着故国,十分不应该。
在改革开放之后,他那已经垂垂老矣的爷爷,提出想回故国看一看,并让他作陪。
他自然要陪的,进入大陆之后,见目光所及,果然一派贫穷。
很多人身上都是灰扑扑的蓝布衫,弄的整个城市看起来也是灰扑扑的,那种落后的感觉十分明显。
他越看越不想看,而他爷爷却相反,一边看一边回忆从前,还说起眼前城市在他小时候是什么样子的,在两百年前又是什么样子的,在一千年前,又曾如何繁华过……一种种,如数家珍。
他很不耐烦,但念在爷爷已经老了,只能默不作声地听着,在老人需要回应时,才随口应了一声。
爷爷滔滔不绝地说,山水是大陆的好,特别俊秀清澈,人也是大陆的好,聪明又俊朗。
他听得实在忍不住了,道:“人倒不见得,就是美男子和美女,穿了一身洗得发白的衣服,也不见得好看罢。最起码,和我见过的小姐绅士就没法比。”
他这话不是乱说的,而是有的放矢的,因为一路陪着老人走了好些地方,见过长得不错的人,但要么是穿着洗得发白的衣服,影响了美貌,要么穿的倒是新潮,但在他跟前搔首弄姿,很叫人受不住。
爷爷马上反驳:“胡说!你什么也不懂。真正的美人,即使身穿麻布,也掩盖不住国色风流。”
他当时马上哈哈笑了起来:“那爷爷你找一个出来说服我!”
爷爷找了一路,没找到,不住地解释,说不是没有,而是他们两个运气不好,遇不到。
直到他们一路北上,来到了京城。
他知道京城大学的银杏到了秋天很美丽,因此带了老人去看。
路上听到有外校的一边走一边说,要去看萧遥,在哪里哪里等着,就能等到萧遥经过。
他不以为然,继续扶着爷爷往前走。
因为和那些人走的是一条路,因此走出不远,就听道那几个人低声却掩不住激动地叫道:“萧遥来了,真的太好看了!太好看了!”
他心里暗骂着土包子,懒得看,还跟自己爷爷开玩笑:“爷爷,或许你说的那种身穿麻布却不掩国色风流的美人出现了,毕竟连外校的都来了,还特地等在这里看美人。”
他爷爷自然听得出他语气里的玩笑意味,也有些心灰意冷,说道:“是美人你就看看呗。不过这种高等学府,倒不大可能有真美人考得上来。”
说到这里,忽然“啊”了一声。
吴重诺当时以为爷爷哪里不舒服了,连忙追问:“爷爷,你怎么了?”
却感觉到他爷爷不住地扯他:“臭小子,快看快看,那个姑娘,快看,是不是身穿麻布不掩国色风流?”
他听了,并不感兴趣,再三确认爷爷的身体没事,是看到大美人激动的,又听到爷爷一叠声地要求,这才兴趣缺缺地看过去。
这一看,就一眼万年。
那时有秋风吹过,银杏叶簌簌往下掉,而一位身穿洗得发白的衣衫的女孩走在金黄的银杏叶中,美得如同一幅画。
直到后来,吴重诺才想起,当时萧遥是和周楫、萧博一起走的,只是因为他当时眼里只看到了她,才以为那条路上,只有她一个。
他爷爷显然也很兴奋,当即就要拉住他去找萧遥要签名,要合照。
他从前觉得这种行为丢脸,可是此刻却又激动又期待,满怀忐忑地和老人迎了上去。
因为他白发苍苍的爷爷,萧遥同意了拍照,笑起来很好看,也很温柔,一直笑进了他心里。
让他许多年后,一直念念不忘。
所以,在知道“周楫移情别恋”之后,又和萧遥在车行偶遇,跟她共进晚餐,甚至谈兴大发,聊了很久,以至于一起用了宵夜,他觉得追求萧遥有望,得尽力展示自己,全方位地展示,所以,他精挑细选了今天的衣服,还一大早等在了这里。
为了表现自己,他还特地记忆了一些耳语单词,在一大早来到车行时,还不时拿出口袋里的小抄,不断地默默背诵那几个俄语单词和常用句子。
在漫长的等待中,他有些坐立不安,比第一次等待做一宗生意还要紧张许多。
只是没有想到,等来的,是手牵着手的一对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