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人家属看到萧遥有条不紊地安排好,又见自己得病的家人没那么喘了,当即转怒为喜,道:“萧大夫,我石头可是好了?”
萧遥道:“你们再次散开些,留一个人给他嘴对嘴吹气。”
吩咐完了,这才看向李大夫,问道:“师父,这是怎么回事?”问完发现李大夫的手臂血淋淋的,正由许大夫处理伤口,顿时勃然大怒,“他们居然动手打人?”
动手打砸还不算,居然还打人!
李大夫目前是平安堂唯一一位能抓刀进行手术的大夫,一双手十分矜贵,如今居然被打得血淋淋的,谁知道会不会影响以后做手术?
李大夫脸上带着怒意,道:
“他们不肯给病人吃药,到城外的庙里求香灰给这人吃,越吃越糟糕,眼看不行了,才带来我们这里治病。我想着,只能试一试用新药看能不能救回来,也知道有些人不适合用新药,要提前皮试,便先与他们说好。不想我试了发现过敏,这病患原本便重病垂死,试了更严重,他们转身不认账,竟骂我是庸医!简直岂有此理!”
病人家属半点不觉得自己有错,蛮横地叫道:“你们平安堂平时也曾让人签过,可从来不曾出事,我们以为这次也不会出事才签的。哪知道,竟然就出事了呢。再说,人萧大夫一回来便能救,你先前说救不了,分明便是你自己医术不过关!”
萧遥没理会这几个蛮横的病人家属,而是问李大夫:“可让他们签了文书?”
宝生忙道:“签了的,这一份便是。”说着将文书递给萧遥。
萧遥看了看那份生死文书,见上面不仅有名字,还按了指印,便冷了脸,看向病人家属:“你们亲自签了文书,却转头不承认,打了人,还敢如此咄咄逼人打人,可是以为我们大夫便可以随意欺负?”
病人家属连连陪笑:“没有这回事,只是这李大夫,委实是个庸医。”
萧遥走过去,看了看李大夫的伤口,见伤口颇深,脸色更阴沉,冷冷地说道;“李大夫是我们平安堂唯一一位能开刀治疗之人,他最擅长的,也是这个,并非你们口中的庸医!另外,他还是我的师父!”
病人家属听了萧遥的话,连忙道歉,然后陪着笑脸让萧遥救人。
萧遥自然看出他们眼里的不以为然,但想着病人家属也是担心病人才急了,且李大夫已经伤了,到时多收些诊费便是,因此说了一通,不再计较此事,在病人过敏症状解除了,又根据祁公子带来的医术上的病例,和擅长这方面的孙大夫廖大夫多次斟酌,险险将病人抢救回来。
病人脱险了,病人家属将人带走时,居然不肯交诊费,而且振振有辞:“是你们医馆的庸医治错才病危的,如今治好,也只是将功抵过,怎么有脸收我们的诊费?”
说完见萧遥坚持要收诊费,便走到门口嚷嚷,说李大夫是庸医,还说平安堂不要脸硬要收诊费。
他们人多,嗓门又大,四周又有一些闲汉以及流氓地痞扬声附和,因此显得声势浩大,吸引了许多老百姓围在四周看热闹。
萧遥行医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看到如此可恶的病人已经以及病人家属,气得想打人。
有老百姓认出闹事的人,便悄悄将她拉到一边低声劝:
“萧大夫,算了算了,这沈家一家子素来是无赖,也不知多少大夫被他们讹诈过,也有不肯被诬陷的,报了官府,可是这罪名不算重,最多关个三两天,治不了他们,反让他们出来之后叫上流氓地痞常日来捣乱。许多医馆烦不胜烦,一来二去,大家都愿意息事宁人,自己吃一些小亏。横竖也就是一份医药费,忍忍便是了。”
萧遥还就不肯自己迟一些小亏了,当下上前对沈家一大家子道:“你们以为,这次治好之后,一辈子便无病无痛了么?我素来认为,要对病人一视同仁,可是继老酸儒之后,你们再次让我发现,这么做是不对的!”
说到这里,她不理会面露讥讽的沈家人,而是看向四周围观的老百姓,扬声道,
“今日,请各位父老乡亲为我作证,我萧遥,在此立誓,在我平安堂闹事的病患以及家属,从此,其家人不得踏入我平安堂半步,便是踏入了,我们平安堂也绝不救!”
从袁先生一开始的看低,到两日前在姚家发生的事,再加上李大夫被殴打一事,让她清楚地认识到,其实大夫是处于底层的,许多富贵人家看不起大夫,完全不将大夫放在眼内。
从今天开始,她要让所有人明白,大夫是能救命的人,他们手里掌握着医术,他们不该被看低,被殴打,而是应该得到尊重。
若得不到,她会让所有人明白这个道理!
许多老百姓对这一家子也是心有怨言的,听到萧遥如此强硬,都在心中表示支持,但也担心萧遥被报复,因此有人上来劝萧遥。
闹事的沈家人对萧遥的话不以为然,这世上的医馆又不是只有平安堂,平安堂不收,他们送另一家就是了。
再者,他们也未必总是生病。
萧遥谢过好意来劝自己的老百姓,然后开始办正经事——她不打算让沈家人在以后验证自己的怒火,而是当场就让他们体验——她命人报官了,报官的理由是,这户人家不肯支付诊费。
有签下的生死文书,有围观群众,又加上县令顾忌钦差快意先生,不敢徇私,因此处理起来特别麻溜,当天便做出判决,病人家属除了付诊费之外,还得付在平安堂毁坏的东西以及打伤了人的诊费。
病人家属过去闹惯了,素来是滚刀肉一般的,死活不给钱,叫嚷着只有贱命一条,这次也是这般,却不想这次县令动真格,直接将所有人都关进大牢里,言明什么时候拿钱来,什么时候把人放出去。
这一下,病人家属才怕了,连忙让家里的女眷来赎,又让她们去付清诊费。
等看到需要交付的银子足足要八十多两,病人全族脸都绿了。
只是闹一场,居然就要八十多两,平安堂怎么不去抢?
然而不管他们怎么闹,还是被县令强制将该付的银两付给萧遥。
这家无赖不甘心,便决定用老办法,叫流氓地痞去找平安堂的麻烦。
不想才找了两日,还没有什么过人的成果,无赖沈家的男主人家便摔了一跤,砸到了脑袋,人当即就昏迷不醒了。
沈家人先是找赤脚大夫,治不好了,便跑千金堂和福庆堂,都得到无能为力的反馈,这些大夫纷纷表示:
“这种颅内受损以至昏迷不醒的,一向是无法治好的。唯一有可能将人治好,就只有平安堂的萧大夫了,她有一手鬼神莫测的针灸之术。”
千金堂和福庆堂心里虽然不喜欢萧遥抢生意,但是自从见千金堂的吴大夫也要求萧遥治病,便决定还是和萧遥交好为上,毕竟人有旦夕祸福,不定哪一日,自己也要求到萧遥身上。
沈家人无奈之下,便跑平安堂。
萧遥先前发下的誓言,他们并不怎么放在心上,毕竟开医馆的,有病人上门,敢不治么?
真敢不治,他们便到处败坏平安堂的名声。
萧遥让他们知道了什么叫做说到做到,她看了看病患把了把脉,知道自己能治,便笑着看向沈家人:“我能治好他。”
“那麻烦萧大夫了!”沈家人马上露出喜色。
萧遥微微一笑:“可是,我不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