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一旦萧遥成为一个扬名天下的科学家,每年坐收数不清的专利费,那么,她从前那些优越,便算不得多优越了——萧遥没有家世,可是她有能力有名气有专利啊。
甄惜玉只是这么一想,就觉得受不了了,浑身上下每个细胞都在叫嚣着拒绝,所以她斩钉截铁一般,再次强调,“绝对不能让她参加这个项目!这个项目,不能和她扯上关系!”
甄惜默却没想那么多,在他看来,萧遥有成果也无所谓,因为到最后会是一场空,届时随便扯个理由,说她之所以有这样的能力,是因为国外给她的技术,让她取信于709所,想必不会有人怀疑。
可是,如果是相对稳定成熟的技术,直接可以申请专利,那就不行了,因为民众肯定会怀疑,有哪个国家会这么傻,将这样的研究成果拱手让人。
当下,甄惜默缓缓开口:“惜玉说得有道理。”
许先生早猜到会有这样的结果,也不吃惊,只是十分为难:“不让她和项目扯上关系,估计有些难办。第一,她自己会对外说,第二,李院士也不是个会贪慕他人成果的人。”
甄惜默说道:“我想,世界上没有什么东西是买不到的,只看价位是否能让人心动。”
甄惜玉马上接口道:“没错。那样重要的研究成果,那个李院士不想独占吗?那样巨额的专利费,他难道愿意跟另一个人分吗?”
只要不给萧遥,这些殊荣给哪个她都很乐意!
没有科研成果,萧遥就还是个哑巴,曾经做过入殓师的晦气哑巴!
甄惜玉想到萧遥眼睁睁看着成果被抢的难受劲儿,差点没忍住笑出声来。
虽然不能让萧遥继续长年累月地被职场社会毒打,但让她失去自己的科研成果,也是一件大快人心的事!
许先生苦笑:“我也出不起太高的价位。”
甄惜默缓缓地说道:“也不一定需要你出价,只要能让李院士为独享研究成果而心动就可以了。”他的嗓音低沉性感,如同魔鬼的呢喃,充满了蛊惑人心的诱惑,
“你仔细想想,这个项目,是不是一贯都是李院士的猜想和研究?萧遥只是偶尔从旁协助给一些点子,这样的成果,怎么有资格共享科研成果呢?我想,李院士想明白了这一点,也一定会改变主意的吧?”
许先生再次苦笑,709所那些老家伙平时总暗地里说所里是外行指点内行,他算外行了,和他比起来,甄惜默更是外行中的外星。
在科研上,萧遥那样的灵感和创意都十分重要,根本就不可能像甄惜默说的那样,用这样荒诞的理由将萧遥排除在外。
不过,许先生名明白,没法跟甄惜默科普这些,所以嘴上应了,挂掉电话,便寻思着如何说服李院士——他目前也只有这一条路可走了。
晚上九点半,许先生给李院士打电话,约李院士出来见面。
李院士急匆匆赶来,一脸不解:“老许,你说有要紧事,是什么事急着叫我出来?”这个点,他都快睡觉了。
许先生示意李院士不要急,让李院士坐下,这才仿佛闲谈一般,提起萧遥,说萧遥表现突出,再有这次的成果,说不得会直接获得副研究员职称,末了感慨一句后生可畏,再提及他们当初有多难。
李院士对此是真的感同身后,甚至为此心里还有些不舒服,因为对比起来,真的很容易影响心情,因此马上点头。
许先生又跟李院士忆苦思甜说了很多过去的艰辛,说当年怎么熬,怎么一点点提高职称提高薪资待遇,听得李院士差点将他当成知己,但也只是差点,李院士还是很明白,许先生和自己的不同。
所以跟着忆苦思甜一番,李院士又问许先生约他出来的原因。
许先生见铺垫得差不多了,便问:“这个成果,如果你不提萧遥,那就是你一个人的成果,到时专利权也只属于你。”
李院士一脸吃惊:“怎么能不提她呢?这次全靠她!该她的,肯定会给她的,老许,你不用试探我了,我不是会抢人成果的败类。”
许先生摇摇头:“不是说你抢成果,而是,我和一些人认为,采摘这次科研成果的只有你一个人更好。”
李院士再一次摇头:“那不成。怎么能这样呢?绝不可以。”
许先生见他一根筋地拒绝,很是头疼,又劝了一阵,见李院士始终拒绝,便意味深长地说道:
“老李啊,你的家境如何我也很清楚,你真的甘心把殊荣和专利费分给另一个人吗?最主要的是,也有人不乐意将这些分给萧遥。就算你坚持,最后也成不了事,还有可能会得罪人。你固然不怕,可是你的家人呢?你的儿子你的孙子呢?”
李院士的脸上,瞬间怒意勃发,他厉声道:“你们这是违法的!”
许先生听了这话,叹了口气:“老李啊,你们搞研究的,就是较真。背后的人不简单,这事大有操作空间,到时你说违法,人家说没有,你怎么办?”说到这里拍了拍李院士的肩膀,
“我知道,你爱护萧遥这样的好苗子,希望好好培养她,可是你不知道,萧遥得罪的人很不一般,人家打算给萧遥弄一个间|谍|罪,你想想,比起间|谍罪,你将成果拿过来,我这里再找个由头让她离开,不是更好吗?”
李院士这次气得浑身颤抖:“什么?你们怎么能这样?萧遥是科研人员,她可以为我国的科研做贡献——退一万步,就算她暂时没有做出什么贡献,就冲着她毕业归国,就该给她应有的尊重。你们怎么能——”
许先生打断了李院士的话:“老李,我何尝不惋惜?可是我又有什么法子呢?形势比人弱。”说完看了满脸怒容的李院士,又道,
“我建议你不要对外乱说,因为你根本发不出自己的声音,反而会害了自己。到时,你自己、萧遥、你家人,全都得倒霉,我想,你不会想看到这样的后果。”
李院士双手握成了拳头,半晌没有说话。
他只是个耿直的科研人员,他没有太多的心眼,也不擅长计谋,骤然遇到这样的事,除了愤怒,几乎想不到别的。
许先生也知道这一点,所以让李院士回去好好想想该怎么选。
李院士回去,一晚上辗转反侧,可都想不出一个好办法,他甚至想过,马上悄悄向上面揭发这样的事,可是却有两个问题:背后想整萧遥的人是谁?他又该跟谁揭发?
这两个问题解决不了,所以李院士第二天一大早精神萎靡地回研究所上班。
他没有去自己的办公室,而是去找许先生:“老许,我得知道背后的人是谁,是不是真的有你说的那么权势滔天,不然我不敢做这样丧尽天良的事。因为一旦走漏了丁点风声,我都会身败名裂,我赌不起这后果。”
许先生原本不想说,但转念一想,万一萧遥有一天翻身,或者上头有派系斗争,起码可以拖甄家下水,于是凑到李院士耳旁说了甄惜默和甄惜玉的名字。
李院士听了,脸色更难看。
就算他不了解政坛,也知道甄家是个庞然大物。
他一时没搞明白,为什么萧遥会得罪甄家,一时又担心,觉得如果不让萧遥赶紧离开,萧遥或许真的会有危险。
许先生看向陷入沉思的李院士,道:“老李,你尽快做选择吧,时间不等人。我想,萧遥也等不起。”
对李院士来说,许先生最后这一句话,是赤|裸|裸的威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