兴许是距离除夕越来越近了,安宁侯府变得忙碌了起来。
这日傍晚时分,秦越带了圆月和伴月两个进府,让她们拜见萧遥之后回去梳洗,以后仍旧侍候萧遥,自己则坐到萧遥对面,脸色凝重:“王国舅和周国舅打了起来,王国舅重伤不治,没了。”
萧遥吃了一惊:“太后岂不是发疯?”
秦越点头:“可不是么。王国舅是太后仅剩的兄弟,太后当时就厥过去了。醒来之后,一直要求皇上严惩凶手。可是周国舅亦身份贵重,且周家手上有兵权,所以皇上还没想好该如何处理。”
萧遥看向秦越:“依你看,皇上最后会怎么处理?”
秦越苦笑:“兴许,还是偏向皇后的。”
周家手上有兵权,能够保皇帝顺利亲政,这是关键,另外,周国舅从前曾救过皇帝,皇帝得记着这份救命之恩,还有关键的一点是,王国舅从前偏着太后,多次得罪皇帝,甚至仗着太后的喜爱,抢过皇帝这个外甥的东西,皇帝对王国舅可没什么好感。
萧遥叹了口气:“看来有人不想太后还政啊。”如果皇帝偏向皇后,那么失去唯一亲弟弟的太后一定会十分愤怒的,她一旦愤怒,极有可能拖延还政的时间。
这个时间拖得长了,其他皇子羽翼渐丰,到时如何,还不一定呢。
可如果皇帝偏向太后,就得杀周家的继承人,也就是他的救命恩人,不说周家会不会用兵权逼迫,单说杀掉救命恩人,他这个天子的名声便不能要了。
秦越点点头:“可不是么,京中很快就要乱起来了。”
因京里乱,萧遥便没有外出,每日在家中绣除夕要进贡给宫里的双面三异绣。
她从秦越口中知道,皇帝在太后和皇后之间不住地摇摆,摇摆了数日之后,到底还是倒向了皇后,认为王国舅人死不能复生,实在不必再让周国舅抵命。
据闻太后对此十分生气,当即就哭了起来,随后开始哭先帝,以至于皇帝的心情很差。
天气越来越冷了,萧遥虽然烧着火炉,但还是冷得浑身发抖,恨不得整日都躺在床上不起来。
秦越百忙中回到家见她冷得发抖,摸一摸手,发现极冷,便将她的手握在手上,道:“定是接连两日泡在冷水里伤了身体,尤其是第二次,那水都结冰了,你还傻傻的往下跳。”
萧遥见他眉头紧皱,便道:“不是什么大事,我是懒得拿汤婆子才冷的,若一直拿着,定不会这么冷。”
“你定是为了刺绣才不抱汤婆子的。”秦越说完,顿了顿说道,“京中很多贵人准备携家眷到城外的温泉庄子泡温泉,我也带你去泡着罢。一来暖和,二来也有治病的功能。”
萧遥不解:“如今京中形势严重,怎地大家还去泡温泉的?不怕出事么?”
秦越一边揉着萧遥的手一边道:“几乎家家户户的女眷都去,而且要带上护院的,应该不会有事。”再者,若当真兵变,在城里也同样危险。
萧遥没有马上动身,见各府女眷都去,有些甚至男主人也跟着去,知道危险性不大,当下也决定去泡温泉。
她着实冷得厉害,当日收拾好了一应物件,第二日,便坐着马车出城了。
在路上,她掀开帘子往外看,见街边有瑟瑟发抖的乞丐,愉悦的心情瞬间变差了。
伴月回到萧遥身边,高兴得很,她一边打量外头一边对萧遥道:“世子夫人,有许多人家去泡温泉呢,你看这路上,都是京中达官贵人的马车。”
萧遥笑道:“那可就热闹了。”
萧遥说这话的时候,绝对想不到会有人围住温泉庄子,准备将他们这些权贵的女眷拿下要挟京中的人。
那是除夕前几天,她见形势不对,当机立断去找大长公主,让她号召所有女眷领着护卫退守上方。
因在这里泡温泉的人家不少,护卫的人数加起来也很多,再加上温泉庄子上方地形很好,易守难攻,一时竟也守住了。
想活捉他们的人在防线外高声劝降,又说哪家哪家的男主人已然在京中战死,他们识相的,赶紧投降以求活命。
许多贵妇担心得不住地啼哭,可是也知道,一旦投降,怕是更没了活路,所以即使终日以泪洗面,也仍旧命人死守。
萧遥见大家虽然决意死守,但一片愁云,便安慰大家:“大家不必担心,很快便是除夕了,我们不回去,他们定然猜到出事了,我们只消坚持,定能等到救援的。”
丞相夫人身旁一个年轻妇人抹着眼泪说道:“我们这点护卫,哪里能支撑得住几日?”
萧遥转了转眼珠子,扬声道:“谁说要几日的?我进贡给宫里的双面三异绣,得明儿就由李永真呈进宫中去。明儿我这双面三异绣没送去,他们定然知道有蹊跷,便派人来看情况。我们只消坚持一日,坚持过去了,我们定能等来援军的。”
第1140章
众贵妇听了,稍微放心了些,但又有贵妇提出问题:“看眼前情况,定是有贼子作乱。若我们家中男儿战死了,如何来寻我等?适才他们便在外头这般喊话了,说不定是真的。”
萧遥见众多贵妇都担心地看着自己,便笑道:“这分明是假话,诸位是关心则乱。”旋即侃侃而谈,
“你们想,若我们家里男儿都战死了,外头那些贼子,何必劝降?直接射箭杀了我等岂不便宜?他们一直进攻不杀人,又不住地劝降,正是因为奈何不了我们家里的父亲夫君,想拿我们去要挟他们。所以,我们务必要死守,坚持到他们杀掉作乱的贼子。”
此言一出,众贵妇纷纷点头:“是这个道理,你说得没错。”复又十分担心,“只是我们人少,从晌午十分坚持到如今,已经快要守不住了,如何能坚持到第二日?”
萧遥说道:“怎么不能?我们在高处,加上此处易守难攻,只要我们在防线内守着,下面的人根本便奈何不了我等。他们傍晚时开始劝降,不正是因为无法攻破我们的防线么?”
众女眷一想也是,又放心了不少。
萧遥见状,知道她们镇定下来了,便说道:“如今我们所依仗者,便是带来的守卫。因此务必得安抚笼络好他们,让他们为我们死守。”
众女眷纷纷点头:“是这么个道理。我们各人安抚好各人的护卫罢。”
大长公主道:“各家的护卫各自为战毕竟不妙,便是通力合作,没有一个统一的指挥,也容易出问题。依本宫看,安宁侯世子夫人冷静果敢又聪慧,今晚能守住,全靠了她,不如便交由她来指挥,各位以为然否?”
众贵妇相视一眼,最终都点了头。
虽然在好些贵妇眼中,萧遥的身份不够贵重,可是今晚敌人骤然发起袭击,是萧遥率先号召大家一边往上走一边召集护卫抵抗的,方才敌人劝降,又是她出来稳定人心的,这个临时指挥权交给她,比别人更妥当。
萧遥听了,出列说道:“诸位信任我,我自当万死不辞。只是,希望各位答应我两件事,第一件是在离开这里前,我希望各位府上的护卫都听我的吩咐,我的优先级高于诸位。若诸位同意,我便答应,若不同意,我是不敢答应的。”
众贵妇听了,一时踌躇不定。
她们担心,危险来临时,萧遥让她们的护卫保护她自己,不管她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