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像是触电般收回双手,在鹤遂深邃的目光下, 迅速转身从病床前离开,回到自己的画具箱旁边。
见周念如此惊慌, 宋敏桃立马笑着站出来打圆场:“孩子们闹着玩呢。”
周念站在一旁, 听见自己擂鼓般的心跳声, 觉得耳朵烧得厉害。
谁都不敢看。
她涨红着脸, 垂着脑袋,抬起一只手轻轻搓着自己发热的耳朵。
起先说话的警察率先走进病房, 手里拿着一个黑皮笔记本,笔记本皮面夹着一只朴素的银色钢笔。他一直来到鹤遂病房前,笑了下:“你个混小子,躺病床上还有力气撩小女生。”
鹤遂没接话茬,一个字都没说。周念也不知道他现在什么表情,她羞得不行,呼吸又热又乱,只得把脑袋垂得更低了,希望谁也别注意到自己。
可偏偏怕什么来什么。
那名警察把目光转向周念,问:“昨晚就是你打的120是吧?”
周念紧张地抬头,轻声回答:“是的。”
说完,她下意识看一眼鹤遂,发现他在看她,她立马心虚地错开目光,然后一张小脸更红了,毕竟是她害鹤遂被误会。
“那你就在这里待着吧。”警察说,“等下也有一点情况要问你。”
“好。”
周念这才认出,眼前的这两个警察,就是前段时间在长狭弄处理鹤遂和肖护等人斗殴事件的那两个警察。笑脸
不过也没什么稀奇的,小镇就这么大,警力资源有限。
眼皮会抽动的那位警察叫卢强国,另外一位警察看着很年轻,叫段武。
宋敏桃帮两个警察拿铁凳。
卢强国回头一看,便说:“自己来。”他伸手拿过铁凳,在鹤遂病床前坐下。
段武也拿过铁凳,坐在卢强国旁边,说:“师傅,本子给我吧,我来记。”
卢强国把笔记本递给段武。
“听你妈妈说你醒了,我们就过来了解一下昨天晚上的情况。”卢强国微眯着左眼,神色轻松,“我俩也算是常见面的老熟人了,别有压力,老实说就行。”
“……”
周念很少见到有人对鹤遂态度这么好,她不由得暗暗打量起卢强国。卢强国身上没有任何迫人的气场,笑容也很亲切,是老百姓最喜欢的那一类警察,看着特别亲民。
而且他还愿意和鹤遂开玩笑,说明他没戴有色眼镜看鹤遂。
卢强国瞥一眼段武翻开本子,已经做好记录的准备,便对鹤遂说:“小子,你说说吧?”
鹤遂神色平淡,但脸上的阴郁依旧深浓。他沉默了下,淡淡道:“没什么可说的。”
卢强国啧一声:“没什么说的也要说,你得配合我的工作呀。”
鹤遂抬手放在额头上,闭上眼睛漫不经心地说:“肖护带人在家门口堵我,又打不过我,就捅了我一刀。”
相当言简意赅的描述。
卢强国问:“肖护带了几个人?”
鹤遂:“记不清。”
“大概多少个?”
“七八个。”
“七八个都打不过你,所以捅了你?”
“也不算打不过,他们当时已经把我摁住了。”鹤遂语调无起伏,“主要还是肖护被我激怒了。”
卢强国:“怎么被你激怒了?”
鹤遂:“我咬了他。”
卢强国:“咬的哪里。”
鹤遂:“脸。”
听到这里,还在整理心跳和呼吸的周念突然顿住,表情变得若有所思起来。
卢强国还在询问:“咬得严重?”
“……”鹤遂有一瞬的沉默,他缓缓睁眼,黑眸阴郁至极,他看着卢强国,一字一句地反问,“把他脸上的肉咬下一块,算不算严重?”
话音落下,满室寂静。
周念也一下想起来,昨晚撞见肖护从巷子里冲出来的场景。肖护当时用手捂着半边脸,指缝里流出很多血。
卢强国从警多年,办过不少案子,经验老道,但当他听见床上这个才十七岁的少年说出来的话后,还是感受到一阵强烈的寒意。他沉默了会,才又问:“然后呢。”
鹤遂淡淡道:“然后他给了我一刀,带着人跑了。”
这时候,在旁边的宋敏桃坐不住了,插话进来:“卢警官,我儿子算是正当防卫,他们那么多人打他一个,他也是没办法才咬人的。”
卢强国抬手示意,安抚道:“别着急,让我问清楚。”
宋敏桃点点头。
卢强国又问鹤遂:“在肖护掏刀子前,他们手上有没有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