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念怔怔地看着,看见桌面上在流淌的,是她的灵魂底色。
79斤的新体重,给周念带来更加残忍的灾难,她的一日三餐都在受刑,往胃里塞进大量的食物,再全部吐出。
如此重复地一日复一日。
周六早上,周念塞下两张火腿蔬菜鸡蛋饼,一大碗火麻仁稀饭,一碗紫菜虾皮馄饨,一盘清炒芦笋,还有一杯豆浆。
在塞食物的时候,周念还是老样子,分散自己的注意力,乱七八糟地想着,尽量不让自己的注意力落在食物上。
她一会在想其他的女生早餐都吃什么;一会想到莫奈,想到她被冉银冤枉觉得愧疚;一会又想到鹤遂,这周还是想去找他,她现在一到周末,脚就忍不住要往南水街走,往他家的那条小巷里走。
总之想来想去,就是不想自己,周念根本不去想自己这样的行为,会给身体造成多大的伤害。
好不容易塞下所有东西,周念匆匆上楼拿了画具,出门写生。
出门后,她一路疾走,想以最快的速度到公厕,现在胃里好难受,感觉食物在胃里打架,争着抢着在往上爬,看看谁能最先从周念的嘴里出来。
公厕门口立着块牌子,上面写着维修中,禁用的字样。
这让周念感觉到莫大的绝望。
她没有时间犹豫,她必须得马上另外找个地方,找另一个公厕,不,这附近已经没有公厕了。
四周都是巷弄,石桥,南水河。
周念慌乱地朝前走着,几乎要跑起来,但是她的体力和精神状态都不允许她跑起来,她只能脚步虚浮地走着。
必须,马上,立刻,在最短时间里找到可以吐的地方。
吐在巷弄里?
不行,扫地的阿婆很慈祥,经常乐呵呵地和她打招呼。
吐在河里面?
那更不行,又恶心又没素质,而且岸边经常有阿姨洗东西,还有水性好的男子会下河游泳。
周念走得脸上直直冒汗,嘴唇越来越发白,她忍得很难受。
有种随时都会一头栽倒的感觉。
不知不觉间,周念发现自己竟然已经走到了南水街,前面两百米就是鹤遂家的那条小巷。
要不去鹤遂家?
她实在是想不到其他的办法了。
周念心里万分焦急,又很纠结,去鹤遂家的话,被鹤遂发现了怎么办?
转念一想,她就只说借用一下厕所,至于她在厕所里干什么他又不知道,完全没必要这么担心。
自我宽慰后,周念加快了走向鹤遂家的步伐。
每走一步都是煎熬,她真的快要撑不住了,感觉只要张嘴说话都能立马吐出来。
周念剧烈地喘着,瘦弱胸脯紊乱地起伏,她捂着胃拍响了鹤遂家的大门。
也不知道鹤遂在不在家。
要是鹤遂不在家,那她今天真的会完蛋。
鹤遂是她最后的希望。
周念尽量让自己喘得不那么厉害,也在控制着彻底乱掉的呼吸,这样的话,鹤遂来开门的时候,就不会看见她太过狼狈的样子。
很奇怪,在这种紧要关头,她在意的居然是他的看法。
这到底是什么鬼祟心理?
突然,两扇木门被人从里面拉开。
周念本来是靠在门上的,整个人的力量重心都放在门上,没想到门突然开了,人直接朝里面摔进去。
她摔进一双结实的臂弯里,周身被微凉的淡淡皂香萦绕。
周念抬眼,对上鹤遂漆黑深邃的眼。
是他接住了她,又一次。
她看见他穿着宽松的白t,灰色五分裤,湿润的黑发有些凌乱,垂额的碎发部分还在滴水,一副刚洗完澡出来的样子。
他身上的水气还未漓尽,黑眸也沾染上湿意,像长夜里下过雨的路面。
再混着清晨的微凉,让他看上去更加清冷出尘。
鹤遂接住狼狈的她,眼睑垂着,低声问:“怎么了。”
周念的手臂还被他大手握着,才洗完澡的缘故,他的手指凉悠悠的,让她经不住地起了层鸡皮疙瘩。
她回过神般,怯生生地说:“鹤遂,我借用……”她哽了一下,觉得呕意在上涌,强行咽下去后再说,“借用一下厕……”
还没说完,周念一个没忍住:“呕——”
刚洗完澡的鹤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