底下乌泱泱的都是人,雾玥用手撑着栏杆,把身子探出许多才看到了最中央的状元郎,礼官牵来系大红色绸缎花的金鞍红棕高马。
风度翩翩的状元郎骑在马上,耀眼的把所有人的目光都抓了过去,无人不感叹状元郎一表人才,龙章凤姿。
“你可听到念的名字了?”
贺兰婠刚问完,就听吏部官员唱道:“陆步俨,殿试一甲第一名。”
听到礼官唱出新科状元的名字,不说贺兰婠,就连雾玥都瞪大了眼睛,竟然真的是她那日押绸花押中的考生,陆步俨。
眼前的御街夸官有多光鲜,就衬的谢鹜行是又多么的阴暗不堪,他就好比是烂泥里挣扎的人,也敢肖想皎洁的月。
小公主此刻望着旁人的目光有多漂亮,他眼底的冷冽就有多浓。
在一片耀目的艳阳之下,雾玥注意到立在昏暗阴僻处的熟悉身影。亮光被屋檐遮挡的就断在他脚边,一切都热闹仿佛都与他无关,周身只有驱不散的孤寂。
雾玥眸光却是一亮,谢鹜行回来了!
那日分别后她才知道谢鹜行要离京去苍觉山的事。
她立刻就后悔了,自己为什么不与他说几句话,这些日子她其实一直惦记着他,希望他能顺利把事情办好。
这会儿见人终于回来了,雾玥也顾不得生气,然而笑意还没挂到唇边,谢鹜行就已经低下目光,迈步离开。
雾玥眼中流露出迷惘,他明明也看到她了才对。
她抿住唇瓣,盯着谢鹜行的背影,把粉腮气呼呼的鼓起,不和好就不和好。
贺兰婠还在她耳边喋喋夸赞着陆步俨,雾玥已经没有了心思去听。
谢鹜行将玄清子带去面见了元武帝,才回到西厂。
仲九等在内堂,看到谢鹜行进来,迎上前道:“大人回来了。”
此次请回玄清道人,应是立功一桩,仲九却见谢鹜行浑身都带着股压抑阴郁的沉沉之气。
“大人可是有什么不顺心的事?”
谢鹜行弯唇勾出的笑意不带一丝温度,怕是永远无法顺心,方才那一幕让他彻底清醒,他的小公主应该活在光明里,离他这样人越远越好。
殿试之后,圣上赐新科进士琼林恩宴,除去官员外,王公贵女也有到场。
其中不少人都存了相看的意思,未出阁的女儿家想在琼林宴上为自己觅个如意郎君,官员则还有挑选培养自己党拥的意思在其中。
新科进士中最抢手的无疑就是陆步俨,几番周旋迂回下来,他直接借口躲进了桃林里偷清净。
贺兰婠与雾玥来的迟,就看到陆步俨进了桃林,于是贺兰婠带着雾玥找了过去。
“怎么不见人?”
陆步俨半倚在假山上醒酒,听到不远处的声音顿感不妙。
雾玥拉了拉贺兰婠的手,不等开口说回去,先贺兰婠拿话堵了嘴:“他还欠你东西呢,怎么能不找到。”
陆步俨熏然着浅淡酒气的眸子里浮出困惑,他怎么不记得自己欠了什么东西。
雾玥脸皮薄,当初押绸花也就是凑个热闹,哪有跟追债似上来讨的,让人见了岂不笑话。
“算了。”
软央央的嗓音落进陆步俨耳中,没有看到对方的容貌,他却已经想象出了一张满含委屈的脸。
莫非自己真是欠了什么东西忘了?
贺兰婠见雾玥急着要走,这才道:“好好,反正他跑不了,下回见了再要。”
陆步俨越发困惑自己到底欠了什么,“二位姑娘留步。”
雾玥和贺兰婠闻声回过头。
从两人的样貌,陆步俨已经能分出说话的分别是谁,一个明艳张扬,另一个,让陆步俨想到他书房窗台上那株尤为洁净也娇弱的铃兰。
他朝两人拱手,“方才听姑娘说,陆某欠了什么东西,不知是怎么一回事。”
他听到了,雾玥窘迫的朝着贺兰婠使眼色。
贺兰婠回了她一个安心的目光,微扬着下颌纠正陆步俨的话,“什么姑娘,这是五公主。”
陆步俨稍抬了抬眸,眸色不见有太多变化,再次道:“微臣见过五公主。”再看贺兰婠的装束,便也猜到了她的身份,“见过贺兰公主。”
贺兰婠笑盈盈的补了句,“五公主也是你的债主。”
“表姐!”雾玥情急的小声唤她,怎么成债主了。
她赧然的朝着陆步俨解释,“陆大人别误会,只是早前我与表姐在聚贤阁曾给陆大人押过绸花,表姐才开玩笑这么说的。”
“我可没押你,是五公主一眼便觉得你能高中,丝毫没有犹豫就押了你。”
雾玥对贺兰婠夸张的话感到心虚,她其实就是碰巧选中而已,只是当着陆步俨的话,自然不好这么说。
陆步俨目露诧异,他倒是真没有想到,这位五公主竟然给他押过绸花。
“这到确实是我欠了公主的。”陆步俨似告欠般朝雾玥欠了欠身,“可否等改日臣写好了题词,再送来给公主。”
“不急的。”雾玥朝他抿了个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