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头的字已经揉的不能辨别, 但她记得十分清楚,寻得天命相合之人,乃为良缘。
雾玥一阵阵眩晕,可天命相合之人,是她的亲哥哥。
雾玥急得直落泪, 果然不能做欺瞒菩萨的事,是会有惩罚的, 如今她该怎么办。
雾玥胡乱擦着眼泪,忽然听到外间门被推开的轻微声响,颤哭着的身子受惊一僵。
她逃也似的把自己藏进被褥里,咬着指节不让自己哭出声,不管来的是谁她都无法面对,也不敢面对。
沉缓的脚步声停在床前,雾玥几乎是立刻就知道,来得人是谢鹜行,她眼睛更酸的得厉害,又涩又发疼。
谢鹜行就这么无声在床边站了许久,身形被浸没在黑暗里,看似静默沉寂,黑眸里却翻搅着滔天的巨浪,视线如网紧紧卷裹着床上那道娇小的身影。
原来是谢家用全族保下了他,母亲神志不清时念着要寻找女儿,这是她怀胎十月的血肉,却要她忍痛割舍去,她怎么能不疯。
而小公主替他承担了灾祸,但凡有差池不慎,她都活不到今日。
谢鹜行紧握的双手上经络浮现,千万种的跌宕情绪,最后都化成了彻骨的心疼与不舍,从心口细细密密的缠缚至五脏六腑。
感觉到身后的床褥下沉,雾玥紧闭的眼帘抖了抖,心里泛着苦涩,已经是这样,他们将来要怎么相处,怎么面对彼此。
隔着被褥环到腰上的手臂让雾玥一惊。
谢鹜行无比小心,一寸寸的将她抱紧,熟悉的温度和怀抱,让雾玥险些捱不住哭出声。
她想像过去一样把自己投进他怀里,隔绝一切风雨和彷徨不安,可是不能了,就连这样抱着都是罪孽。
谢鹜行将头深埋在她颈后,沉缓的呼吸落在雾玥耳中,让她更觉得悲戚无望,他现在一定与她痛苦煎熬,同样不敢接受面对。
想到以后,雾玥喉咙发苦,没有以后了。
可是太突然了,她没有做好准备,她闭紧眼睛,让自己装着睡着,等明日,就等明日吧,她真的没有做好准备。
……
翌日,天光乍亮。
晨曦和煦的薄光取代月华照亮屋子,谢鹜行早就不在了,昨夜他其实留得不久,只安静抱着她一会儿,便离开了。
雾玥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熬过的一夜,起来时整个人昏沉的没有一点力气。
心檀进来伺候她起身,看到她憔悴没有精神的脸,蹙起眉心担忧问:“公主可是昨夜没睡好。”
雾玥努力让自己打起精神来,找了个借口搪塞说:“做了一夜的梦,又困又累。”
“难怪呢。”心檀说着取来衣裳走上前,“奴婢就说姑娘怎么瞧着脸色不好。”
雾玥抿着唇勉力笑笑。
……
用过午膳,兰嬷嬷去雾玥寝殿寻她,却没见到人,问了心檀才知道她在殿后拾掇那株寒泊。
兰嬷嬷也去到殿后,远远就看到雾玥拢着裙蹲在树下,手里拿着水瓢正给寒泊浇水。
见她一瓢水就慢慢悠悠浇上许久,等全部浇完不知要多久,兰嬷嬷摇摇头走上前,接过水瓢笑说:“太阳晒,公主去一旁歇会儿,我来。”
雾玥看着兰嬷嬷的侧脸,点点头轻唤了声嬷嬷,然后走到一旁的游廊下坐着。
兰嬷嬷浇完水,也走到她身旁坐下,雾玥把头枕到兰嬷嬷肩上,望着寒泊喃喃道:“再有两个月,寒泊就要开花了,母妃见了一定最高兴。”
兰嬷嬷唇边含着笑点头,如今殿下也平安无恙,娘娘定然高兴。
雾玥缓慢眨着眼,出神的说:“嬷嬷,你说母妃喜欢我么。”
“当然了。”兰嬷嬷扭头认真看着雾玥,“娘娘最疼的就是公主了。”
雾玥重重点头,虽然她不是母妃亲生,但母妃待她是最好的,会将她抱在怀里,温柔哄她。
雾玥眼里浮上泪水,虽然长寒楼日子清苦,但母妃在的那些时光,她一直都很幸福。
而母亲,雾玥慢慢握紧双手,如果不是没有办法,母亲也一定不舍得把她留在宫中。
而且谢鹜行,雾玥目光微微发抖,她命令自己纠正称呼。
而且哥哥一直在找她,他们定然都很爱她。
雾玥忍着心里一抽一抽的酸涩,不断告诉自己要知错就改。
喉间窒堵的让她喘不过气,用力呼吸了两下,才把空气吸进肺腑。
万幸她还没有跟兰嬷嬷说他们的事,不然后果不堪设想,现在一切都还有回归正轨的余地。
……
雾玥和兰嬷嬷两人就这么静静坐在廊下,望着寒泊娓娓说着体己话,不知不觉就已经快到傍晚。
合意从殿前跑来通传,说是谢鹜行晚些会过来一同用晚膳。
兰嬷嬷闻言欣喜站起来,“那我差人去准备。”
雾玥顿时心慌起来,呼吸也窒在喉咙口,她现在一点也不想见到他,见兰嬷嬷已经去了后厨准备。
雾玥攥绞着手指,晃乱的眸光里寻不到一点镇定,他们是兄妹,却做了那样有违伦常之事,现在他们该怎么相处。
雾玥本能的想要逃避,趁着谢鹜行还没来,干脆偷偷出了照月楼,躲去了贺兰婠宫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