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刚沈卿碰到季言礼身体时感觉到的灼烫,并不仅仅是他喝了酒的缘故。
身体的疲累缓过来一些,沈卿不想再挨季言礼这么近。
她把自己的小臂从季言礼的手里抽出来,撑着座椅从他身上下来,坐到了后座的另一端,和季言礼中间隔着半米的距离。
季言礼手搭垂到一侧,滑落在车座上,对沈卿的动作没阻止,甚至于是没有任何反应。
沈卿把挨着的车窗降下来,散掉车内淡淡的血味和残留的暧昧旖旎。
她捡了身边的毯子裹在身上,踢掉高跟鞋缩进座椅里,头歪了歪,靠向一侧的窗框。
深夜寒风料峭,撩过沈卿的发丝,以极冰冷的姿态触碰到沈卿的面颊和鼻尖。
沈卿却不觉得冷,只觉得清醒。
“腿还疼吗?”身旁的人突然开口问她。
沈卿不太想回答,但又觉得此时气氛太过安静,有些尴尬。
她勾着毛毯的边沿往肩膀上拉了拉,轻抿了唇角,很简单地回了句:“还好。”
季言礼手心发烫,从额头往下,两侧的太阳穴胀痛,他轻滚喉结,睁开眼睛。
他不是感觉不到沈卿不想跟自己说话。
季言礼搭在门内侧的手,食指很轻地蜷了一下,目光偏向一侧窗外,野兔在草丛里肆无忌惮地乱蹦着,搅乱了丛植。
他沉吟了两秒,缓声道:“睡会儿吧,让段浩过来开车了。”
从度假村走绕城高速回华元府,不过半个多小时的车程。
沈卿一直阖眼靠在窗框,但无论怎么凝神静心,都睡不着。
倒是她身边的人,从最后一句话落,就仰靠着座椅没了生息。
从度假村开回来的路上,季言礼没说过话,也几乎没动过,没换过姿势。
车子开进小区,停在最里面那栋院前时,沈卿先一步开门下了车。
她被季言礼从会场拉出来时就没有穿外套,此时更不可能平白无故地变出外衣。
身上披了那个米白色的薄毯,一手提了裙摆,进了院门,往楼前走。
冷风像刀子割肉一样划在沈卿裸露的肩头,但她像不知道疼似的毫无感觉,只是在又一阵冷风吹来时,提了提身上的毯子。
驾驶座的段浩从前面转过来,唤了声后座已然烧得不太清醒的人。
季言礼睁了睁眼,搭在前额的手拿下来。
他坐直身体,两手垂在敞着的腿之间沉默着缓了会儿。
段浩看了眼季言礼的脸色:“我跟方姨说一声让她给你煮些姜汤,再准备点药吧。”
下午的时候段浩就知道季言礼身体不舒服了。
季言礼扫了眼一旁已经空下的位置,再抬头时,正好看到往楼前走的那个单薄身影。
他拧了眉,哑着声音问段浩:“怎么没给她件衣服?”
段浩这人死板,全部脑子都用在了工作上,只要季言礼在身边,除了季言礼他几乎关注不到别的任何人,更不可能细致入微到留心沈卿穿得薄不薄。
段浩哑然楞了下,两秒后低着头道歉:“我没注意到。”
季言礼脑子昏,嗓子也疼,不想跟段浩计较那么多,弯腰捡了被扔在座椅下的手机,推开车门跨了出去。
沈卿的衣服本来就没有带走完。
她进门跟方姨打了声招呼,直接上二楼推开了主卧的门,从衣柜里找了套睡衣,拿着衣服去了次卧想洗个澡。
身上有汗,小腿处还挂着血,不洗干净她是真的上不了床。
因为腿上的伤,沈卿一路都走得慢,脚上挂着的高跟鞋,缠绕在小腿处的绑带早就松了下来,吊垂在鞋跟后拖着地。
小腿处缝针的地方还很疼,走到浴室门前时,沈卿低着头,抿唇靠在身侧的墙壁上缓解身体上的疼痛,皱眉琢磨等下要怎么洗澡。
刚站定没多久,身后却蓦地传来叩门声。
沈卿身体微动,在两秒里敛了脸上的情绪,转身看过去。
男人身上仍旧是那件单薄的衬衫,衣料上有很多处褶皱,敞开的领口露着锁骨,他斜倚着门框,一手拎着浴巾,另一手往后屈指叩了下门板。
季言礼脸上的表情依然寡淡,眼睛里没什么神采,但相比刚刚在车上时,温和一些。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沈卿的错觉,她总觉得季言礼露出的脖颈和下眼睑处有不正常的淡淡潮红。
像是生病了。
季言礼眼神扫到沈卿的小腿,抬步走过来,声音虚哑:“我帮你洗。”
沈卿盯着他,忽然就明白了季言礼今天晚上让自己跟他回华元府的原因。
她腿上缝了针,右臂外侧的地方也蹭破了皮。
她这个样子,虽说远没有到行动不便的程度,但有人帮忙总归是好些。
但心理上的抗拒,让沈卿无论如何都没办法在现在这个时候和季言礼坦诚相待地洗澡。
随着男人一步步走近,沈卿下意识往后缩了下,肩膀抵上身后的墙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