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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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姝便是此次随行的遗孀,据说是定王挚友崔忱的爱妻。崔忱曾在几年前的关外墨城之战中为救护定王而死,秦姝这回跟着去西洲,便是想去墨城一遭,亲自带回亡夫的衣冠冢。

定王显然是怕侍卫们救护不力,亲自同常荀赶来。

靠前的那辆马车险象环生,却一直没动静,直到听见这叫喊,里头的年轻妇人才伸出手臂。

常荀当即握紧她的手臂,用力将她拽上马背,定王让开常荀,就想去接里头那个孩子。

谁知那马车原本就在河谷边上打滑,秦姝蹬着马车这么一跳,侧面的轱辘当即滑空,被那疾驰的马儿拖着,却是猛然掉个方向,将正在车厢口蹲着的孩子横甩了出来。

定王伸出的手臂扑了个空,健马已向前飞驰,那孩子却是重重摔在了泥泞里。

这般凶险中,一个小孩子哪能逃脱?

阿殷就跟在马车后面,见得孩子甩落,下意识的便伸手去捞,只是孩子离得远,她哪里够得着。阿殷回马不及,便咬一咬牙松了缰绳,跃下马背捞起孩子。

她也不慌乱,抱着孩子就地跃起,借着后面侍卫送到身边的马背一点,身体再度腾空而起。她骑的马也颇有灵性,这会儿已经缓了速度,阿殷如是三次,竟抱着孩子稳稳骑回了自己的马背。

这动作一气呵成,濛濛雨幕中,劲装少女身轻如燕,像是在悬崖上轻盈腾挪的灵狐。

定王焦灼的回首,将她的举止看得清清楚楚。

谷口已经遥遥在望,后头垮山的动静越来越小,阿殷策马疾驰,猛然在河谷里的一方巨石后面瞧见了一道熟悉的身影,却是琼枝。

琼枝伺候了阿殷这么多年,自然也会骑马,原本是跟如意一同逃命的,这会儿像是被山石砸伤了马,连人带马的落在河谷里,恰恰掉落在一方巨大的山石后面,半隐半现。

侍卫们飞驰而过,没人留意她,阿殷稍稍犹豫,打消了喊人去救琼枝的念头。

刷刷雨声响在耳边,琼枝大概是伤了腿,靠在那儿大声呼救,却被雨声和隆隆之响淹没。透过雨幕,阿殷仿佛能看到琼枝殷切向她求救的目光,然而——前世在高府中的情形闪过,彼时阿殷劝说甚至哀求,琼枝却总无动于衷,何曾顾念过主仆情分?

更何况,阿殷这回本就打着要将琼枝丢弃的主意,心念一转,便目不斜视的飞驰而过。

垮山似乎停了,雨势却愈来愈大。一行人飞驰出了谷口,没命的飞奔里斗篷雨披皆已散乱,各自淋雨落魄。定王命人粗粗点了随行之人,侍卫们虽有不少人受伤,倒是没有落下的,只有如意到了阿殷跟前,低声道:“姑娘,琼枝不见了。”

阿殷“嗯”了一声,便没有下文。

如意想要张口,看到阿殷无动于衷的模样时,到底没敢再开口劝说。

队伍里都是临时调来的侍卫,琼枝于他们而言也是陌生,只要阿殷不提,便无人留意,仓促点了人数便依旧前行。陶靖一直在前面开路,遥遥见得阿殷无恙,便也不再分神。

往前走了五里才是驿站,驿官们迎了定王入内,自有人去打理马匹。

方才的惊魂在此时终于安定,阿殷牵着那孩子的手进了驿站,便见秦姝满面惊惶的迎过来,用力将孩子揽入怀中,随即朝阿殷道:“多谢姑娘救命之恩!”

“孩子像是受凉了,快喝碗姜汤吧。”阿殷也不客气,急于归还孩子。

她浑身上下早已淋透,湿漉漉的难受,这会儿也急着想换身衣裳,再拿热水沐浴去寒。

秦姝叫那孩子也道了谢,才在常荀的陪同下上了二层的客房。

定王原本一直沉默,待得秦姝离开,才走至阿殷跟前,将一枚乳白瓷瓶递到她手里,“服一粒,比姜汤管用。”

他的目光落在阿殷犹自沾着雨水的脸上,如画眉目近在跟前,她的眼睛是极美的杏眼,眼尾微微挑出点弧度,隐然风情绰约之态。头发在顶心挽成发髻,此时被雨淋得湿透,有一缕贴在腮边,漆黑的头发与白腻的脸蛋相衬,就着润泽的红唇,是最素净的美。

他还记得方才在雨幕中如灵燕般救人的身姿,补充道:“身手不错。”

“多谢殿下。”阿殷眼中的定王却还是那副冷肃面无表情的模样,只是淋雨后少了往常那副高高在上、不可侵犯的威仪,倒让人觉得亲近。

她毕竟不敢放肆,只恭敬致谢,连笑都是收敛的。

定王不再恋栈,吩咐驿站伙计引她去客房,也不急着去换衣裳,先看看侍卫们的伤情。

一扭头瞧见那道修长的身影已经过了楼梯,只留一道秀美的背影,精干的打扮竟叫他想起那日北苑马球场上飞扬的身影。

穿着襦裙的时候轻盈秀美,着了劲装却又爽利飒然,素净的脸上不饰妆容,天然美貌。倒还真是个美人,难怪连阅美无数的常荀都要交口称赞。

只是可惜,长在了临阳郡主府上。

作者有话要说:洪荒之力用完啦,明天早上见哈~~

☆、008

这驿站地处偏僻,里头一应器具算不上好,不过因为少有人至,这回又是定王殿下亲自驾临,里头归置得十分整洁。

阿殷虽不怕这么点寒雨,不过出门在外,少病少灾自然是好的,于是将那药取了一粒送服。如意的身子骨比不上她,这会儿已经连着打了两个喷嚏,阿殷逼着她用了药,瞧着里头备了两副浴桶,便也不用如意伺候,主仆二人各自沐浴驱寒。

浑身上下的湿腻寒凉在热水中驱散殆尽,阿殷惬意的闭目,听着驿站外犹自刷刷作响的雨声。

如意在那头沉默了会儿,忍不住低声问道:“姑娘,咱们真的丢下她不管了么?”

阿殷“嗯”了一声,没有多言。如意惴惴的思量了一阵,便也不再多问。

这一路上都是陶靖、高元骁和常荀三个人交替守值,待得晚间陶靖将事儿交给高元骁,过来阿殷这边没瞧见琼枝时,倒是意外,“琼枝呢,怎么不在这边伺候?”

“父亲先坐,如意去外头问问,看驿站有没有安神香。”阿殷支开了如意,扶着陶靖坐下了,才道:“琼枝在飞龙谷受伤后掉进了河谷,女儿没救她。”

许是她的言语神情都太过淡然,反倒叫陶靖更加意外,“你不是连那个孩子都救了,怎么反倒丢下琼枝?”审视般将阿殷瞧了片刻,看到她眉目中的淡漠,才道:“你猜到了?”

“父亲是说郡主的安排么?”阿殷自顾自的笑了笑,“琼枝很不安分,这回去西洲的时候我就故意给她放了口风,结果呢,样样适合的甘露没能前来,倒是她跟着来了。说是要伺候我,哼,谁知道她存了什么心。”

陶靖固然不知细节,却也了解临阳郡主的性情,知道她安排琼枝未必是好心。只是为女儿的割舍而遗憾,陶靖将阿殷的肩膀轻拍了拍,“既然有了二心,留在身边也是个祸患,去了就去了吧。”

阿殷点头,“能不能活下去,全看她造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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