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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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倒是极少能在京城看到这样美貌的异域女子,目光驻留片刻。代王已经在定王那边吃过亏,见着美色也不轻易动心,只觑向定王,笑道:“向来都说你性子冷清,不为声色所动,这回带回个女子,倒是容貌不俗。”

“容貌无非皮囊。”定王笑了下,示意薛姬入座准备,“只是她乐理颇通,今日安排她献曲,代王兄可赏鉴赏鉴。”

薛姬被定王困了将近半年时间,从西洲来到举目无亲的京城,性子也被磨得软和了不少。她抱着琵琶盈盈施礼,琵琶声泠泠漾开,代王眼中稍见诧异。

嘉德公主原本正问阿殷关于北庭的趣事,听说有异域女子献乐,好奇的往外瞧了瞧,便暂时停止发问。

阿殷趁机喝两杯茶润喉。

薛姬的琵琶乃是百里春一绝,能在凤翔城夺得头筹,放在京城也是极出色的。加之她本就生得极美,异域风情又与京城常见的乐姬不同,厅外吹入的春风抚动她发丝,垂顺的裙儿随风摆动,勾勒出腿脚轮廓。

美人美酒,佳乐佳景,确实令人沉醉。

厅上无声无息,各自酌酒听曲,弹奏既罢,永安王率先开口称赞,“果真弹得极好!”

太子也是心神摇动,看着定王的目光里便多几分玩味,“玄素的眼光倒是很好,不知是从何处寻到这等佳人?”

“只是碰巧遇见,便带了过来。”定王缓声,“她原是凤翔城百里春的人,名叫薛姬,是个东襄人。”

太子和永安王各自颔首,代王似未在意,只说她能将琵琶弹得如此高妙,着实令人意外。

而在宴席最末,姜瑁听到百里春三个字时,心中便是一动,待听得薛姬姓名和身份,立时脸色微变。

今日之宴,原本就不是真心给代王赔罪,常荀因身份之故,本就坐在姜瑁对面,此时留意观察,便将他反应瞧得清清楚楚。

定王那头并不流露半分异常,命薛姬退下,依旧饮酒观舞。

宴席一直持续到后晌,太子和代王等人才含醉离去。

嘉德公主这回出宫是打着定王的旗号,哪里甘心出来几个时辰便回去,出宫前早已求得恩准,要在定王别居住上一晚。因她幼时曾在谨妃身边养过几个月,后来定王也常照顾着她,兄妹二人交情不错,且永初帝虽因旧年道士之言而怀有芥蒂,对定王的行事却不担心,也就准她留宿一夜。

送走太子等人,嘉德公主瞧着天色尚早,便提出要去外面骑马。

定王在城外别院极少,但每一处都占地宽阔,这里面沿着溪流蜿蜒数里,踏青骑马十分方便。

他今日陪着兄弟三人喝了不少酒,原本的冷肃面容也被渐渐融化些许。对于嘉德公主的胡闹他本就招架无力,见得是阿殷相陪,便也没有异议,叫人备好马匹,他选了个开阔之地闲坐,看阿殷教嘉德公主骑马。

春日惠风和畅,郊外的景致更是明媚艳丽,溪畔零星的野花开放,底下绿草茵茵。嘉德公主出身皇家,当初学骑马是为了有兴致是打马球,因为年纪有限,马术不算太好,多半还是为了骑着散心。于是阿殷同她走走停停,将远山近水看遍,直至夕阳斜下,才恋恋不舍的被定王带回去用饭。

是夜郊外月明,嘉德公主被安排早早歇下,定王在屋中闲坐片刻,听得常荀过来,便立时召他过去议事。

常荀今儿回城,可不单是为了护送太子等人,还是为了看看姜瑁的反应。

果然,姜瑁虽然喝得沉醉,进城后却并未直接回府,而是借口想起了件要紧公文,怕耽误要事,往鸿胪寺的衙署去了一趟。常荀将探得的消息尽数禀明,定王听罢,面露哂笑,“这怀恩候府,果真是胆子不小。薛姬今晚就带回王府,不许跟任何人来往,姜瑁若有动作,尽管报来。”

常荀应命离去。

此时天色不算太晚,定王虽常行军在外,但也极少有闲情逸致在郊外星夜观景,瞧着屋外是蔡高带人值守,眼前便又浮起阿殷的面容来。心神再也难以安定,他喝了两杯茶,便起身出了屋门,也不叫蔡高跟着,径直出了住处,往后面行去。

因为今夜有嘉德公主留宿,这别居的防守便格外严格,走不过三步便有带甲的侍卫值守,直至河畔溪边,才算是清净了些。

月色朗照,溪水的声音渐渐可闻。

定王极目而望,近处山峦,远处城郭,皆在月光下清晰分明。

今日答应让阿殷陪着嘉德公主,他原也是有深意的。一则嘉德性情活泼平易,不像旁的公主那般自持身份,所以能跟阿殷合得来,不存成见反而欣赏,不至于叫阿殷受委屈。再则嘉德幼时体弱,有阵子甚至卧床三月,不能多活动,如今虽然康健了,却还是羡慕那些身体强健之人,对于习武的姑娘也多亲近,以阿殷的机灵应变,两人半日相处,想必也能颇愉快。

固然以嘉德的身份,并不能帮什么大忙,但能让阿殷跟她交好,总归是有好处的。

他负手漫行,思及那日西山的情形,心中竟自微微作痛。

——即便贵为皇子,是人人称羡的王爷,他终究也有许多力不能及的事。

北庭途中那次雪夜酌酒,他分明能察觉她的变化,巩昌的那突兀亲吻,也能看得出她并非全无情意。

正因如此,才让人格外心疼。

不知道她说出那番话的时候,心中是何滋味?

漫无目的走了许久,渐渐行到迤逦的院墙,定王于夜色中举目四顾,蓦然看到一道熟悉的身影。

溪畔有块一丈高的大石,在圈出这别院之前就已有了,定王因吩咐不动天然之景,这石头便也保留了下来。

此时石上月光清明,那道纤秀的背影独自坐着,夜风里发丝舞动。她身上还是白日里右副卫帅的服侍,只是摘了冠帽,头顶玉冠束发,满头青丝披散在肩头,比平常女儿家打扮时梳起的发髻更多些柔和意味。

定王望着那背影,回过神时,竟已然到了石头跟前。

阿殷正在出神,因知道此处防卫极严,也没察觉定王的脚步声,知道肩上被人轻轻拍了下,她才微微一惊,扭头看清面容,忙道:“卑职……”

拱起的手被定王握住,旋即他仿佛察觉失礼,立时收了回去,道:“不必多礼。”

这样说罢,才发觉她身周有淡淡的酒气,目光越过,便见她另一侧放着个小小的酒囊。

深夜独酌?定王觉得意外。

阿殷也觉赧然,将那酒囊往旁边挪了挪想藏起来,谁知定王已然坐到了她身畔,右手伸出,绕过她的身子,将那酒囊拿入手中。两人回京之后,已极少有过于亲密的举动,如今身子挨近,清淡的酒香萦绕在她身周,鼻息徐徐扫过面颊,像是拂过心尖。

有那么一瞬,定王想要就势将她抱进怀里,仿佛只有这样,心里才会好受些。

然而他不能。

拎着酒囊坐回原位,他拔去塞子,喝了一口,笑道:“嘉德不爱喝酒,倒是委屈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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