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1 / 2)
“这是最后一次机会,”周六严肃地说,“如果你再骗我,我绝对扭头就走。”
他今天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把衣服穿整齐,也就是为了让陈柯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没想到,陈柯竟然已经脑补到他要收拾行李回家了,还跟他说你回就回吧我会给你请护工的。
这让周六有种挫败感。好像用来威胁的砝码早就被人知道了。
陈柯愣了一下,黑漆漆的眸子有一瞬间的放空,接着,又将信将疑地聚焦在周六脸上,仿佛不相信周六会这么轻而易举地饶过他。
“听明白了吗,不许再隐瞒我。”周六往前走了一步,脚下一扭,陈柯立刻上前抱住他。
熟悉的怀抱却令周六有种陌生的恐惧,他立刻推开陈柯,站直身子。
陈柯黯然,却并没有松开扶住周六的手。
气氛有些尴尬,周六摇摇头,再次看向陈柯:“我听见你昨天晚上喊我‘阿流’,是怎么回事?你被风子轩附体了么?还是说……”
陈柯垂下眼睛,让他说什么都可以,唯独这个,他说不出口。
周六凝视着他:“你真的想给我请个护工么?”
陈柯沉默半晌,道:“不,我不想你走。”
“那就告诉我真相。”周六说,“不管什么真相,我都能顶得住。”
虽然周六说了,不管陈柯的真相是什么,他都能顶得住。但是,当陈柯说出精神中有三个人格时,周六还是震惊了一下,震惊之后,就是古怪的感觉。
“不管我们做什么,他们俩都能知道?”周六感觉背后的汗毛都炸起来了,所以他和陈柯亲吻,其实是当着另外俩人的面?再往下,周六不敢想。
“不,我可以约束他们,切断他们的感知能力。”陈柯坐在沙发上,一手捂住额头,好像不这样做,他的脑袋就会垂到地板上。
“那昨天晚上是怎么回事?”周六又问。
“昨天晚上……”陈柯看了一眼周六颈侧的伤痕,“对不起,是我的错,我懊恼自己不能让你满意,另外一个人格就趁机出来了,他……”
“你什么时候不能让我满意了?”周六惊愕。
陈柯感到嘴巴发干,如果是平时,周六问了这样的话,他一定会心花怒放,可是此时,面对残酷的现实,他只有说出事情——
“我……可能不行。”
“不行?”周六一下子没反应过来,接着他瞪大了眼睛,“怎么可能?”假如昨天中午陈柯说他不行,他还会相信,可是经过了昨天晚上的事……谁敢说陈柯不行,周六会喷他一脸。
“从他们分裂出来之日起,我就必须管束他们……管束,需要更加强大的克制力,所以我给自己下了一个暗示,只要到了丧失理智的关头,我就会强迫自己清醒过来。”陈柯把脸埋进手掌里,“我早就习惯这个暗示了……但这一次,我想要对抗它……是你让我看到了,无欲则刚之外的另一条出路,我看到了希望,就没办法再坚持以前的路。”
陈柯抬起头,墨黑纯粹的瞳仁里饱含着常人难以体会的痛苦:“也许我只有那一条路,别的人格都可以,只有我不行……”
周六心内恍然,又是疼惜。
“你可以的。”周六坚定地说,“都是这个身体,怎么可能别的人格行你就不行,这是精神问题,只要相信会好,就一定会好的。”
“是么?”陈柯仍然不信,他试过了,可是……却引发了灾难性的结果,风子轩出来了,而且失控了,这事绝对不能发生第二次,他不会允许自己伤害周六一根汗毛。
“嗯,一定会的。”周六按住陈柯的肩膀,“你是我的爱人,保护你从精神到身体的健康,本来就是我的职责啊。”
第70章 防盗章no.3
虽然是秋天,但在屋里全副武装穿着全套外衣,周六还是感觉到非常热,不一会脖子后面就出了一层汗,他解开外衣,拽开衬衫的领口,又解了两颗扣子,才算稍微舒服点。
当白白的脖子整个露出来,锁骨上和颈窝里一大片血红的吻痕也跟着暴露在陈柯的目光中,陈柯盯着周六的脖子,撑在膝盖上的双手交握起来,用力非常大,在手背和虎口上留下一个个指印。
“你就不能对自己好一点吗?”周六握住陈柯的手腕,“松开。”
周六力量不大,陈柯却听话地松开了双手,目光躲闪,不敢直视周六。
“对不起,”周六放低了声音,“是我的原因吗?因为我在防盗章里……你为了救我出来,才把另外两个人格也带出来了吗?”
“不。”陈柯蓦然抬头,直盯着周六,“当然不是。”
“可是……我觉得是我的缘故……”周六说,“他们两个从防盗章里消失了,然后就在你这里出现,这两件事显然是有因果关系的。”
“是有,”陈柯不打算再隐瞒周六,“但并不是你想的那样,他们本来就是我的人格,一直存在于我这里,不过,一开始我没办法控制他们,那时的情况很糟糕,我不得不求助于心理医生。”
周六静静地听着,握着陈柯手臂的那只手,始终没有放开。
“心理医生听说我经常写东西,就建议我采用‘写作疏导法’,我用这种方法,将其他人格编进我的小说里,他们有各种各样的缺陷,会对旁人造成伤害,但在虚构的世界里,他们可以任性发展,并不用担心伤害的真实世界的人。”
“我听说过这种方法!”周六惊讶,“但是,我一直以为,这种方法没什么用,很玄,就像弗洛伊德的精神分析法一样,理论上很厉害,但无法解决实际问题。”
“不,能解决的实际问题,弗洛伊德说创作是荷尔蒙冲动被抑制的结果,创作者将行动能转化为语言能,从而释放多余的精力,并且不影响现实的生活。”陈柯毕竟是学哲学的,这些都是他的老本行,周六提个开头他就能顺畅地接下去,“写作疏导法也是一样的,我一直在用这种方法,当我把这个人格写出来的时候,他就能够成为我的客体,我可以全方位的审视他,想办法……解决他,但是显然,我失败了,而你成功了。”
“什么?”周六一脸懵逼。
“我试过一些方法,在故事里给人格一个结局,比如,像风子轩那样的,我给了他失去一切孤独成神的结局,本以为可以就此告别他,没想到,反而形成了他的执念,还把你拽进去,给你造成了一系列困扰……”陈柯解释道。
“虽然不太明白……但,你说你试过把人格写进小说里,并给‘他们’一个结局?也就是说,不止风子轩一个人格?”周六惊讶地问,“小陈柯”不算数,“小陈柯”只是陈柯无意间作为记录写在散文里的一个人格,陈柯并没有主动给他编织什么世界。
陈柯顿了顿:“我知道你很聪明,我的秘密,早晚会被你发现……但我宁可你晚点发现,这样,我还能在你面前,保留一些良好的形象。”说到这里,他面露阴郁之色,秘密被揭开的时刻,总是痛苦的,但试图遮掩真相,又何尝不是对周六的欺骗?陈柯羡慕着那些能够生活在敞亮阳光之下、简单而单纯的人们,他们可以轻松地表达喜欢,也可以毫无负担地接受别人的喜欢,而他不行。
“陈柯,你这么想是不对的,每个人都有各种各样的毛病,比如我,有洁癖,光这一点就很招人烦,你可能想象不到,为了这个,我基本没有谈过什么货真价实的恋爱,每当有人进入我的生活圈,我就会浑身上下不舒服。”周六拉起陈柯的左手,放在自己脸上,感受到陈柯因为意外而僵硬的手指,周六笑着蹭了蹭他的手心,“我也很讨厌被别人碰到,以前上大学的时候,室友说我浑身上下都是痒痒肉,每次想开个玩笑,我的反应都会很激烈,导致他们都不敢亲近我。我不喜欢打篮球、踢足球,那种必须有近身接触的运动,我都很讨厌,所以中学时候常被人取外号,你也知道的。”
“阿衍,你这些哪里是毛病,”陈柯温情脉脉地凝视着周六,周六的安慰,宛如春日温暖的小溪流一般慢慢浸过陈柯的心田,浸润着每一寸因为饱经风霜而冰冷坚硬的土地,唤醒那些深埋在底下的种子,令它们蠢蠢欲动起来,“你……让人喜欢还来不及。”
“是你喜欢,”周六说,“在男生群体里,我是不受欢迎的,以前我很痛苦,难受,觉得是自己出了问题。但现在我不这么认为,我想,老天爷一定是为了让我等到你,把我全部的感情都给你,所以才替我与其他人划清了界限。”
“阿衍……”陈柯说不出话了,他只想把眼前的人抱进怀里,融进身体里,时时刻刻都不分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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