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老爷子抬头看了戴煌一眼,说道:“等我下完这盘棋。”
“是。”戴煌把手放下,站军姿一样站在边上,身姿挺拔、腰杆笔直。
洪老爷子没再搭理戴煌,继续和莫鱼下着棋。
这时候才是初春的天气,但对南方来说已经很热,戴煌没一会儿就流得满头大汗,但他连擦一下都不敢,还是站得笔直。我和赵虎愈发好奇起来,心想这个洪老爷子到底什么来头?
莫鱼和洪老爷子的一盘棋终于下完了,最终还是以莫鱼的胜利为告终,洪老爷子叹着气说:“后生可畏呀,真是服气!”
就连戴煌都忍不住朝着莫鱼看去,可能是没想到一个年轻人的棋力会这么高。
莫鱼笑着说道:“老先生,您谦虚了,明明是你让着我这个后辈。”
说完这句话后,莫鱼又站起身,对旁边的戴煌说道:“戴局,您站得也辛苦了,快请坐吧。”
莫鱼这一番话说得不卑不亢,既带着尊重,也不自降身份。但是戴煌并没有坐,而是朝着洪老爷子看去,洪老爷子点了点头,戴煌才松了口气,坐在了莫鱼之前的位子上。
但即便是坐下了,戴煌还是腰杆笔直,像个认真听讲的小学生,面色严肃地说:“老领导,您找我有什么事?”
洪老爷子说道:“我已经退了,不用叫老领导啦!”
“不,您永远是我的老领导!”
“嗯,不用那么严肃,咱俩也很久没见了,下盘棋吧——不耽误您事吧?”
“不耽误。”
戴煌立刻开始摆棋。
莫鱼则和我们站在一起。
赵虎悄悄问他:“这个洪老爷子到底什么来头?”
莫鱼说道:“江宁区上一任的公安局长,以铁血、无情、冷酷闻名,无数大哥、混子、流氓、罪犯对其闻风丧胆,听见他的名字都要腿打哆嗦。一般局长退位以后,可能会遭到某些罪犯的打击报复,但是洪老爷子从来没有这个烦恼,因为没有人敢!即便他退位了,影响力也很大,摆摆手呼风唤雨、跺跺脚地抖三抖,哪位大哥在街上见了他不绕着点走,实在绕不开了也会恭恭敬敬叫一声爷……
而且他做了几十年,公检法系统里几乎都是他的门生。哦对了,戴煌也是他一手提拔起来的,所以戴煌对他十分尊敬,当做生身父母一般。就连新的区委领导上任,都会第一时间来拜访他,向他打听一些江宁的事,让他出出主意等等,总之地位确实尊贵。”
听完莫鱼介绍,我和赵虎都挺咋舌,这个洪老爷子确实可以,做人做到这个份上也算绝了。
这样看来,戴煌不放我们都不行了啊。
赵虎有些兴奋地说:“莫鱼,你够可以的啊,你怎么认识这位洪老爷子的?”
莫鱼说道:“我刚来江宁的时候,发现你们暂时不需要我,但是我想你们迟早会需要的,所以就提前做准备了。我想,结识点厉害的人物,对咱们来说肯定有帮助的,但我又是个普通的老百姓,去结识那些在位的领导也不现实,所以找来找去,就找到了这所公园……”
说到这里,莫鱼用下巴指了一下马路对面,那是一座破旧小区,说道:“看到没有,别看那小区挺破,一共还不到七层,墙体也破破烂烂、斑驳不堪,放到现在肯定不值钱了,却是江宁第一代市委家属楼!换句话说,能在里面住的都是领导,只是因为年代太过久远,大多数都退了,还在位的十分稀少……不过退了又怎么样,人脉还是有点的嘛,而且那一代的领导大多清廉,一辈子也积攒不下什么财富,自始至终都住在这破房子里……”
莫鱼继续说着:“打听清楚以后,我就在对面的公园闲逛起来,因为来这公园的肯定都是这小区里的住户嘛。这些天呢,我陪他们踢毽子、跳广场舞,慢慢和他们混熟了,也就知道谁曾经是什么身份,谁曾经是什么领导……看来看去,就是这位洪老爷子最厉害了,和他搞好关系,将来肯定能帮上你们的忙,所以我就每天和他下棋啦!”
说到这里,莫鱼还嘿嘿讪笑:“其实我以前不怎么会下棋,知道洪老爷子好这一口,才去突击学习了几天,还专门买来棋谱研究,总算能和他下个不相上下了,甚至赢他几次了。要知道,在这之前,公园里没人是他对手,他常常会觉得很寂寞呢。”
听完莫鱼所说,我和赵虎心里只剩一个大写的“服”字。
真是术业有专攻啊,一般人哪能想到这个!
就算是想到了,也未必能成功,一个二十来岁的大小伙子,有几个能豁出脸去陪老人家踢毽子、跳广场舞!
而且,他为了能和洪老爷子有共同语言,还特意去学了几天象棋,还学得这么好。
真的,我对莫鱼只剩下服气了,怪不得赵虎之前会那么推崇他,我也觉得这家伙实在是个人才了。
果然,得莫鱼者,江山一半可定,这话不算吹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