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拂嬿下意识地抬手去摸,感觉到红肿的伤口被什么冰凉的东西包了起来。
鼻尖也传来苦涩的药味,不知道是敷了什么药。
她勉力撑开眼皮,目之所及是一片雪白。
原来自己躺在病床上,伤口已经被处理和包扎好了。
可能由于她受伤比较轻的缘故,并不需要额外的陪护,所以病房里一个人也没有。
柳拂嬿撑起身体,回想着昏迷前发生的事情。
蓦然间,黑色的城市越野亮起雪白的车灯,方兴寒丧心病狂的面容再度浮现在眼前。
对了,是车祸。
薄韫白!
薄韫白怎么样了?
她飞快地从病床上起来,走出门去,挨个问医护人员。
跌跌撞撞,终于找到了薄韫白所处的病房。
病房不远,门紧闭着。
透过门前的玻璃,能看到好几个医护人员还在里面为他处理伤口。
她焦急不安地在门前等待,没有留意到,门口还坐着两个穿警察服的人。
少顷,对方的谈论声钻进耳中。
“通常而言,遇到车祸,副驾驶位的受伤概率更高。”
“而且根据现场监控,对方行车的方向比较明确,应当是有意图地,要谋害副驾驶位上的乘客。”
“怎么反而副驾驶位只是轻伤?”
另一人道:“因为开车的人反应很快,转向和刹车都非常及时。”
“因此,副驾驶位几乎没有遭受直接撞击。”
稍顿,对方语气沉下几分。
“然而,这么做也是有代价的。”
“虽然保住了副驾驶位的安全,但取而代之的是——”
“车辆左侧撞到护栏,驾驶位撞击严重。”
说到这里,年轻些的那个警察合上笔记,语气变得柔和。
“他们是夫妻吧。”
“就算是夫妻关系……”
年长些的那个叹息道。
“这样豁出命来保护妻子的丈夫,也实在太少见了。”
强烈的酸意涌上鼻腔。
柳拂嬿紧紧咬住齿关,不敢垂下眼睫。
少顷,病房门终于从内打开,一个护士端着托盘出来。
门打开的一刹那,腥冷的血气摄住了她的心脏。
来不及惊惶,柳拂嬿立刻哑声问:“请问他怎么样了?情况危险吗?”
“啊,您就是副驾驶位的那位乘客吧。”
对方态度很好,柔声道:“放心,他没有大碍。”
“不过受伤确实比您更严重一些,等包扎完伤口,还需要住院再观察几天。”
悬起的心终于落了回去。一向残忍的命运,今天对她难得的温柔。
柳拂嬿忍住眼眶的酸意:“知道了,谢谢您。”
得知薄韫白没有性命危险,她就像一条渴水的鱼,终于重新呼吸到了氧气。
也正是此时此刻,极度疲惫酸软的感觉,才后知后觉地涌上了全身。
柳拂嬿双腿一软,差点跪坐在原地。
好在旁边穿警服的那两人注意到了她,将她扶到了座位。
“好点了吗?”对方语气温和,“您就是柳拂嬿小姐,对吗?还记得当时的情况吗?”
柳拂嬿将当时的情况说了一遍,最后冷冷地问了一句:“那个肇事车主呢?还活着吗?”
两个警察对视一眼,却也并不为她话里的恨意而感到意外。
“那人重伤,正在楼上抢救。”其中一个道。
闻言,柳拂嬿垂下眸,不动声色地攥了攥指尖。
指甲尖锐,在掌心里刻出深深的红痕,她却恍若未觉似的,就那么一直攥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