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洛兰一头雾水。
就见冬雪也不知从哪里找到了薄色纱幔一拉,前方视线立刻朦朦胧胧,她坐在案桌后面,觉得古代贵族的规矩还真多啊。
“二位郎君请进,主母正在等着你们。”冬雪掀起门帘,敛衽一礼。
“多谢。”拓跋阿骨道,与弟弟一同踏入帐内,就只见母亲坐在端坐在书案后面。
隔着一层薄纱,双方都看不清楚。
“儿拓跋阿骨拜见母亲。”拓跋阿骨跪地顿首道。
“拓跋阿木拜见主母。”拓跋阿木也跪地顿首。
节度使大人虽对他说自己算他半个义子,但始终没有过明路过,因此拓跋阿木只选了个保守的称呼。
萧洛兰见他们下跪磕头,对她异常的尊重,这才想起他们现在也算是她的孩子,主要是这两孩子自己不经常见面,自己居然忘记了这茬。
“阿骨,阿木,起来吧。”萧洛兰不怎么熟悉的称呼这两个她名义上的儿子,见两人老老实实的垂首候在一侧,便道:“你们深夜来这可是有事?”
拓跋阿骨始终垂着眼睛,不看主母分毫,他们草原风俗一向被中原人所不耻,所以他平日里就格外注重这一点,更何况他还是义子,没有血缘关系的那一种。
“儿听闻母亲遇袭,便带着阿弟快速赶来,想知道母亲安危如何,可曾受伤?”拓跋阿骨恭敬道。
原来是这事。
“我无事,你们放心吧。”萧洛兰回道,她想起两人的儿子身份,关切的问道:“你们受伤了没有?”
拓跋阿骨回道:“回母亲的话,儿未曾受伤。”
拓跋阿木也回道:“回主母的话,某也未曾。”
“没受伤就好。”萧洛兰听到这,放心了一些,她看向拓跋阿木,柔声问道:“雪鹰近日还未归来吗?”
“回主母的话,没有。”拓跋阿木想想又添了一句:“应该快了 ,您别着急。”
等拓跋两兄弟走后,冬雪移开薄纱和屏风,露出了主母艳冠幽州的那张脸。
黛眉蹙蹙有愁色,牡丹艳色春水眸。
雪酥明月柳腰身,任是无笑也动人。
“冬雪,你等会给阿骨他们送一些治伤的药物。”萧洛兰道。
冬雪不解:“娘子,两位拓跋郎君都说未曾受伤,为何送药给他们?”
萧洛兰站起来,披上褐色的鹤氅准备去军医那边,她这几日都喜欢穿这种耐脏的颜色,很是方便干活。
她系好鹤氅领带。
“他们都说没有受伤,我又不知是真是假的,万一受伤了,他们又不会和我说,这次送过去就当是有备无患吧。”
况且从萧洛兰这些天的观察看,拓跋族和铁勒族经常在一起,李勋带领的幽州铁骑和他们平常也不怎么打交道,这次带队袭击的是他们两族,伤亡肯定是有的,如果没有受伤,拓跋兄弟把那些药物分给底下的人用也行。
怎么说,他们也算是她名义上的孩子。
第78章 (剧情)
军帐内, 一个简陋的盒子里装满了黄金耳饰,每个金耳饰上或多或上沾着脏污的血,它们摞成一团, 隐约可见粗糙的样式。
周绪和帐中的人一同望着挂在军帐中间的塞外堪舆图,一条长长的喀玛母河从遥远的天山蜿蜒而下, 养育了祖祖辈辈的草原人, 它的分支河流如同经脉流淌在大地上, 滋养着一切, 几道明显的山脉起伏其中, 靠近郡城的焉支山就是属于这其中一脉。
周绪粗糙的手摸了摸焉支山前方宽阔的地带。
那是一望无际的水草丰沃之地。
这个地带曾经属于突厥他们,现在则是他的,不仅是焉支山,只要是靠近北方塞外水草丰美之地, 都是他的, 那些草原人的生存空间被他一步步的朝内挤压, 唯一可供他们买卖生活所需品的地方就是古阊城, 其余六城俱有军镇长期驻扎,因此无人敢犯。
唯有古阊。
这算是周绪留给他们喘息之机的地方,毕竟如果逼那些草原部落的人太紧了也不好,至少人不能不吃盐,每年古阊的盐布的必需品交易俱是新高。
如今看来他的仁慈倒是多余的了。
几家部落联合回燚城再加上突厥…和朝廷,在这边境偷偷摸摸的给他使小动作。
崔什子咳嗽了一声, 他穿着厚实的棉衣, 披着一件狼毛大氅, 坐在一个椅子上, 膝盖处铺着一张毯子, 手里拿着一个温热的手炉, 雪白的长发青年温润如玉,常年病态苍白的脸上带着淡淡的疲倦,眼底却是清醒又冰冷,他喝了口热茶,润润嗓子。
施老将军观察了一会地形,道:“主公,那些突厥人肯定好几天前就到了回燚,回燚城位于高山上,城墙坚固,易守难攻,现在又有突厥的浮屠骑和那些草原异族的骑兵在背后撑势,怪不得那老国王如此嚣张,也不怕吃的太饱会撑死。”
李勋接口道:“等攻克回燚城后,我等可把老国王擒来点天灯以慑边境数国。”
广袤的塞外,不是只有回燚这一个小国,在他的后方,还有数个,只不过离他们很远,胡商和边境的商人开辟了一条小小的道路来往于古阊之间,渐渐形成了商贸,将远方的稀罕物件带给中原,而中原的丝绸盐瓷器也被带往了这些小国,古阊也因此日益繁华。
因打仗之故,商人早就跑了个干净,就连一些依靠往来商贸存活的流动点也消失的无影无踪。
崔什子拢了拢大氅,寒冷的秋天一到,他的身体越发不好。
他是衡南崔家最小的孩子,父母老蚌怀珠才有了他,因出生就病弱,又是最幼小的孩子,极受疼宠,可惜好景不长,父亲一把年纪上战场死了,母亲也随之而去,圣上震怒之下,全家除籍流放,他的哥哥们在流放途中遇到土匪袭击死了,那时幽州在南方士族眼中是野蛮苦寒的塞外之地,又靠近那些草原异族,经常遭受劫掠,在所有人眼中都是必死之地。
崔什子从小早慧,他看着兄长们一个接一个的死去,可他这个药罐子却因为兄长们护着他居然活了下来,那时的他是想死的。
可他不能死,他的阿姐比他年长许多,长姐如母,素日里对他极好,圣上旨意未下达前,长姐本有一个门当户对的亲事,后被退婚,圣旨一下,充入乐坊,他的阿姐就在乐坊里受苦,说的好听是乐坊,又和那些地方有什么区别。
世事炎凉,不过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