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妃机智。”萧公赞道,越看萧娘子越觉得宽慰。
“武郡守那边有清河陪着,估计他们得到消息等会就来了,大夏天的,您好不容易来一趟,就在这边多住一会。”萧洛兰感觉萧公就好像一位博学的老朋友,温声道。
“那我就却之不恭了。”萧公笑道:“年前王爷送了我几车书籍,我这次要当面感谢他。”
“王爷他今日不在宫内,去了不夜楼宴请汪大人众人,等他回来再让他与您把酒言欢。”萧洛兰道。
萧公沉吟了一下,想知道详情,明知故问:“此宴会是王爷起头的?”
“是他起的,因宣州时傅南来势汹汹,王爷他不想打仗的时候,广陵内城会多生枝节,所以准备宴请以汪治带头的一帮世家吃吃饭。”萧洛兰知萧公见解不俗,便也明说了:“主要是想用一批投靠他的世家来牵制监视不安分的世家。”
萧公站起身,缓慢踱步。
萧洛兰疑惑道:“您觉得有不对之处?”
“广陵这边是江南腹地,文人气息浓厚,大楚数百宰相曾有一大半皆出江淮世族,细数下来这些江南世族其实一枝同条,他们虽说不上同进退,但报团排外却是通性,再加上魏国公对这些世族一向优厚,犹如手足之亲。”
“两相比较下,如果他们再得知时傅南已在宣州集兵攻打广陵。”萧敬书缓缓道:“他们的气焰只会愈发嚣张,有恃无恐。”
“王爷的示好苦心,恐怕会落空,反遭奚落。”他的言辞或有夸大,但这事也不是没有可能。
毕竟在魏国公庇护下的江南世家们,早已忘记了屠刀是什么滋味。
人一但认不清自己的处境地位,灾祸自招。
萧敬书在心中谋划着,倒不如一不做二不休,将那些世族杀个干净,以绝后患,顺便为他的弟子们上位好腾位置,萧敬书垂下眼睛。
萧洛兰听完,其实昨天她就有这种感觉,汪治招的人可能不会很多,毕竟周宗主对待那些广陵世族们没留一点情面,而且至今为止,明面投靠的只有汪治一个,不过看周宗主自信满满,还是没说。
“王妃,我想去不夜楼看看,不知可行?”萧公道。
萧洛兰想了想:“我与萧公同去吧。”
也不知周宗主那边的宴会究竟怎么样了。
广陵江,不夜楼。
宴会奢华,美人奏弦。
周绪坐在首位,将底下众人神态尽收眼底。
底下是五十几位的世族家主,名士大儒,汪治昨夜花费了一番心思来说服他们,等他们都来时,心仍然提在半空处。
广陵的名士风流不是说说而已,而是真的做到了实际。
作为这批世家高门的领袖者,广陵名士的带头人,汪治极力拉拢的对象,郭弼哪怕在宴会上也狂放不羁。
郭弼美须好容态,崇尚老子学说,大夏天的因吃了五石散之故,衣衫敞开,自顾招女婢奉酒,巍然不惧:“今天周幽州请客不夜楼,大家应尽情享受才是。”
他率先举起酒杯,反客为主,一饮为尽:“酒不够,酒不够啊。”
在场众人立刻有人附和道:“郭公三日不饮酒,便觉神魂离体,来人,还不上酒?!”
汪治不悦,昨晚说的好好的,郭弼何故带头做态,明明他已经提点过周幽州此人最恶放浪形骸。
“周幽州,您该不会如此吝啬,薄酒都不给吧。”郭弼宽袍大袖,酒气熏熏问道。
周绪看着他,喝了口酒,没说话。
“堂堂幽州节度使还真是小气的很。”郭弼笑言道,转而看向汪治,扬手提着酒壶就灌,等喝完了,手一指道:“汪大人,我曾经学过一点面相之术,今天突然发现汪公面格有变化,大家仔细瞧瞧,汪公变了没有。”
堂上有人笑道:“可不是变了,从人变成鬼了。”
“倒似传说中的伥鬼。”
“汪公在仙人之侧时,可万没有这般面目可憎,究竟是何缘故,让汪公变化如此之大。”
嘲笑声接踵而来。
汪治沉下脸,望着不给面子的郭弼等人,终于明白自己被耍了一道,这些人是故意的要让他难堪,人要死,果真是谁也挡不住。
周绪看着堂上闹剧,对着舞姬乐手挥了挥手,他们退下以后,周绪站起身。
大堂瞬间安静了下来。
周绪笼袖站定,笑眯眯的望着堂上众人:“我原本是想留各位一条生路,但没想到各位敬酒不吃吃罚酒,如此也好。”
“大家不用担心,我这边的酒,哪怕到了九泉之下,也会让几位喝足。”
郭弼在众人簇拥下,笑道:“王爷,可别把话说的太满,时傅南已经在宣州了,即将大军攻城,王爷身处江南腹地,自身难保,还想着威胁我们,也不怕惹人笑话。”
“何况天下士族皆出我江南,王爷把我们杀了,天下间的读书人谁敢去北地,就凭萧公门下的歪瓜裂枣吗?他们有什么?芝麻眼界,蜗角汲营,百人一书,未有传世家藏,不堪大用。”
周绪望着楼外的江水涛涛。
微眯起眼睛,天气真好。
远处,从北地疾驰赶来的一万披甲鬼屠骑如黑潮涌现,幽字王旗猎猎作响。
拓跋阿木一骑领阵,遥看见节度使大人,翻身下跪,毕恭毕敬的喊道。
“参见大将军。”
与此同时,一万亲骑黑压压一片,同时跪下,喊声震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