帐内。
“王爷卫疆有功,郭氏言辞的确狂妄了些。”萧公对归来的周幽州,道:“就是此举太过激进,老夫担心容易造成城内动荡,其他世家更不会站在王爷这边。”
周绪把玩着茶杯,看了眼萧公,说道:“我对那些人本以好礼相待,谁知他们敬酒不吃吃罚酒,既然不能为我所用,我也不勉强,他们就去应该去的地方。”
如果魏延山那边赎人,他就放他们一命。
如果不赎,那就投江喂鱼。
“那就不怪王爷了。”萧公捋须道:“一切皆是他们咎由自取。”
“萧公难得来一趟,就在广陵多住几日。”周绪道。
“哈哈,王妃也是这么说的。”萧公笑道。
屏风重新挡住了外面,萧洛兰收回心神:“外祖可有喜欢的菜式,我提前准备一下。”
萧公笑道:“清淡些即可。”
一直没说话的武郡守道:“广陵的斋菜不错,等会我派金龙寺的厨子过去做几道素斋,届时,王爷王妃可以好好尝一下。”
“同捷说的没错,金龙寺的素斋的确是广陵一绝。”萧公赞同道。
“那就添份素斋。”萧洛兰记下了。
萧晴雪看了一出好戏,现在还处于热血澎湃中,不过对于阿爹,也多了些毛毛的畏惧,冷脸的阿爹还真吓人。
离去的时候,萧洛兰撩开车帘,感觉马车压到了什么东西,她低头一看,原来大雁矶处掉落了许多珠钗玉佩,金簪团钿。
马车压过那些染血的珠翠。
没过多久,就有大胆的行人偷摸着捡了回去,很快被人哄抢一空。
“我与夫人心有灵犀乎?”周绪握着夫人的手,问道。
萧洛兰看向他,知道周宗主说的是他俩一前一后请萧公多住江都宫的事,不过这种事两人想到一块很正常啊,萧洛兰如此觉得,轻声道:“有。”
周绪顿时笑了起来,想亲香一下,发现在外面,无奈作罢。
“周郎,你觉得魏国公会赎人吗?”萧洛兰问出藏在心底的疑惑。
周绪把一盘冰镇葡萄放在自己面前,递了一颗给夫人,说道:“魏延山的话应该会赎上那么一两个。”
“毕竟是他的儿子丢了广陵,如果一个不赎,难免有刻薄寡恩之嫌。”
“不过他现在人在凤翔,时傅南说不准赎不赎,也许会,也许不会。”周绪总觉得魏延山在凤翔憋着坏,所以对他的动向很关注,远在长安的齐南华该说不说还是有点用的,情报所述内容和谢家大差不离。
他远在长安的进奏官也月余没给他传递过消息了,周绪心底有淡淡的杀意,除了例行书面的劝告自己上交幽州税赋给长安,再不见其他,而上面说辞本来是表面之辞,结果连续几次都这样,很难不怀疑他已经被魏家在朝堂的爪牙收买了。
周绪回忆起自己的进奏官,记得自己也五年没见他了,虽有互相通信,但鞭长莫及时,人心易变。
萧洛兰捏起一颗葡萄,紫色的葡萄皮薄肉大,看起来很是水灵鲜甜,冰镇过有些凉,她剥了一个小缺口,含嘴将葡萄果肉吃了,只剩下一块完整的葡萄皮,最后将葡萄皮放至果碟。
“挺甜的,你要不要吃一颗?”萧洛兰又剥好了一颗葡萄。
周绪望着夫人,心思又转到了她这边,玉容清艳,笋白指尖染着淡淡紫红色,葡萄的味道甜的撩人。
“夫人此举和话本里的狐狸精一模一样。”周绪低声笑道。
萧洛兰:“……”周宗主脑子里在想什么。
于是她把葡萄吃了。
“刚好萧公来了,晚上我可以问问他门下弟子有无农事大家。”萧洛兰心里还惦记着占城稻一事。
“也好,我已经让郡内选了一批知农实吏到这边,到时让他们一起出发。”周绪也没忘记,不过大战在前,他的注意力更多在宣州方向,宣州离广陵,十几天就可到达,他要好好布置一番。
广陵这边有广陵水军,被他捡了个便宜,这两天周绪也在收服他们。
周绪正想着事,眼前出现了一个葡萄,葡萄半剥了一个小口,极易吐皮。
周绪望着夫人,笑眯眯的:“夫人对我真好。”
萧洛兰投喂了一颗葡萄,见周宗主心情极好,想了想说道:“周郎,我刚才听见你说那些人的钱财家产全部充作军资。”
周绪点头道:“这是自然。”
萧洛兰提出意见:“我听清河以前说过,那些世家侵占了许多田地,凌存百姓田宅,其于寇盗,田地弥望千里,不如我们留一些给武郡守让其重新规整放还。”
周绪看着夫人,没说话。
萧洛兰见周宗主不说话,但还是想争取一下:“神农是粮仓富足的军镇,广陵这边也是官粮满仓,如果于战事无碍的话,周郎,或许我们可以让利些于民。”
“你看这样可好?”
周绪还真没想到这事,他仔细想了想,觉得此举特别可行,广陵民心在他这边能少很多麻烦,这些年在魏延山的宣传下,他们北地名声不怎么好,既然无法拉拢到世家,那就收拢当地民心,这两样,周绪总要抓一条。
“夫人心善,为夫哪敢不从?”周绪笑道。
萧洛兰舒了口气:“那我去告诉武郡守。”
“不急。”周绪拉住夫人:“我倒想知道夫人怎么想出施惠于民这法子的。”
萧洛兰坐下来,想起自己刚到这个世界,去太炀办户籍的时候,听到的一些关于无地的可怕之处,因战乱没了土地后,自己的土地变回官田,最后只能被当地客庄招募佃种,无结余,无私产,如主人奴隶。
“那些被迫没了土地的农户,无异于无根浮萍,我就是觉得有了地之后,他们好歹有个生存的保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