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娘,阿娘,你快来,她脸上好烫好烫啊。”
“血也出来了。”
两小人叽叽喳喳的,带着着急,苗翠快步进屋,不用摸都看出此刻贵人的不对劲,妇人呼吸微弱,浑身发烫,脸颊像火烧似的,表情十分痛苦,嘴唇干裂。
“大哥还没回来吗?”小银子问道。
“没有。”苗翠拧着湿帕放在贵人额头上。
“说不定他又去赌钱了。”小银子道。
“不会的,你大哥已经保证不赌了,以后我们一家人好好过日子。”苗翠道。
小银子生气的哼了一声,气冲冲的离开了,阿娘偏心大哥,就知道相信他的鬼话。
小金子陪着阿娘,小孩子总是有无数的问题,问起了最关心的事:“娘,到了洛阳,舅舅会给我买糖吃吗?”
苗翠笑起来:“会的,他最喜欢你了,你舅是洛阳战船上的船厨,到时让他安排你爹你哥上船干活,干活就有钱,有钱就能吃饱饭,住大房子了。”
二儿子听了,高兴的打了个滚:“那我们什么时候能到洛阳啊?”
“现在涨水,走水路快的话,一个多月就到了。”苗翠道。
一家人赶在天没黑前,在狭小潮湿的船舱里吃完了饭。
饭吃完,就爆发了争吵。
“那混小子一定又是去赌钱了,我就说他的手上不能有好东西。”余石头怒道。
苗翠正在缝补衣服,心中也有些后悔,却不承认:“你就不能信大郎一次吗?”
还没吵两句,余大郎披着挡雨的蓑衣就跳到了船上,小船一阵摇晃,余大郎进来就急急道:“我在路上看到宣州兵和那些五镇兵打起来了,不敢多呆,我们快走快走!万一我被人看到抓壮丁就完了!”
“那我们快点走…”苗翠慌了,原本像他们这样下三等的穷人是不必当兵的,以前当兵的可都是家境殷实的,这不是后来突厥来了,越打越没人了,官府就开始强制性的征兵,一旦被抓壮丁,那可就真糟了。
因此,他们全家就住在船上生活。
“这世道越来越乱了。”余石头皱眉。
先是清河决堤,按他估计其余堤坝再下两天雨也要被水冲坏了,到处都在发大水,他昨天偷偷进县里买粮还听说新上任的大令要修筑堤坝。
结果,洪还没防好,就开始打仗了。
这让他们普通老百姓怎么活下去啊?
余大郎急的冒跳:“这地方现在也不安全了,我看我们还是快点去洛阳,就从河里小道走,避开那些兵。”
“药等到下个城镇再买,家里应该还有一点,先凑合用吧。”余大郎说完就冒雨撑杆,让小船离开这是非之地。
他们走后没多久。
那些突袭的宣州兵被高重盈带着人解决了,新上任的仪征令李游自然要千恩万谢。
深夜,一队鬼屠骑黑压压冒雨前来搜索。
仪征令大惊,知道此事耽误不得,于是发出告示寻找王妃。
第259章 (大修)
泗洲。
都梁县, 近泗水,泗水通淮河,大运河, 汴河,长江, 余石头一早就站在船头望着波澜壮阔的河水, 他们一家以船为生, 往上数的话, 祖辈居于江淮, 对这里的河流清楚的不能再清楚了,经过仪征县的事情后,一家人再次感受到了战争的靠近。
听说徐州也在打仗,余石头苦巴巴的一张脸又添了许多皱纹, 他是小老百姓, 前几月朝廷下达了一个公告, 只知道北方出现了一个大反贼, 朝廷要派兵攻打,结果打来打去,都打几个月了,这战事还没结束。
洪涝爆发,今年下半年的收成算是没了,再加上战事, 岸上的粮价越来越贵, 每次买粮, 余石头都暗骂那些粮商生儿子没□□, 都是奸商!
整个江南乱成了一锅粥。
而他一定要带着一家人往洛阳跑, 也是因为洛阳的粮仓是天下最多的地方, 怎么也比其他地方安全。
余石头愁眉苦脸,他们要去洛阳,要走的河道一定要仔细弄好了,避开军队,也要避开水匪山贼。
余石头除了烦心上面这事,还烦心船舱里的贵人,那位贵人情况很不好,一直高热,到了都梁县,他的大儿子就火烧火燎的上岸,去县城抓药了。
就是不知那珍珠能卖多少钱?
要是能多卖点就好了,这样除了请大夫,抓药后,还能再给家里买些粮食备着,天气渐渐转凉,婆娘孩子也需要御寒的衣物…
正计算着,就看见大郎拉着一个干瘦的老大夫深一脚,浅一脚的到了岸边,老大夫气喘吁吁,被余大郎拉着上船,一个劲的喊道慢点慢点。
余父见大郎手里就拎着一小袋粮食,心里咯噔,让老大夫进船舱看贵人以后,抓住大郎的手臂:“咋了,县里没粮了?”他想到一个可能:“还是珍珠没卖掉?”
余大郎气愤填膺,压低声音怒道:“坊柜主人说死当才四十两,一看就是想宰客,我不同意就没卖,就这种珍珠,到了洛阳,低于一百两,我都嫌少。”
的确太少了些,余石头心想,他年轻时也是出去闯荡过的,大海大浪也都见,像贵人的珍珠,就凭圆的没有一丝瑕疵,也该卖个高价钱才对。
“后来我当了些您捡到的那些东西买了粮食,坐堂大夫太贵了,就请了一个乡野游医,最后买了些药就回来了。”
“这里粮价也不便宜,快被抢疯了,县外还有流民,我看等给贵人看完了病还是快走。”余大郎吹着冷风,打了一个喷嚏,天气渐冷了。
两人说完话,一起进入船舱,就看到老大夫一脸凝重,小银子顿时急了:“都这么久了,大夫,你说话啊。”
老大夫检查完妇人后脑勺的伤口,又探了探她的额头,目光从妇人穿的粗衣麻布上移到与这潮湿矮小的船舱不符合的面容上,眉头皱的死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