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载雪被娘娘的话震惊了一瞬,而后,他郑重俯首道:“草民愿为娘娘解忧。”
他站起身时,充满了豪情:“草民听闻朝廷下令欲在各大州建造州府县学以及诸多贡院,此令是科举翻天之变,俗话说,学成文武艺,货与帝王家,相信过不久多久,大周人才会如春雷之笋,纷纷冒土而出,足以媲美将相辈出的黄金台。”
“娘娘的想法前所未有,届时可先在富裕繁华地界大力推行女子私学,最好多多益善,一般世家大族都有自己的私学,现在女郎私学多为闺训,在草民看来,可以逐渐添加圣人之书,知书明理,崇德向善,不仅可以让贵女受益,也可惠泽身边女婢奴仆。”
“圣上,娘娘英明。”万载雪往外拱手一拜:“若有女婢攒足了银钱,脱了贱籍后,她的学识亦可传授给下一代,等私学林立后,娘娘再慢慢推行女子官学,循序渐进下,无论哪方的阻力都会小很多。”
“此乃草民拙言,一切还需要圣上和娘娘的定夺。”万载雪深躬身道。
萧洛兰听完,愈发觉得万先生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人品好,才情高,又有自己独特的见解,她脑海里只有一个草稿,如何做还需要好好商量规划一下,想也知道这事要花很长很长的时间,可她和女儿既然都在这个世界了,总想留点痕迹下来,深宫无所事事,她更愿意把精力放在自己喜欢做的事上,无论成与不成,总要先试一试再说。
“先生大才。”萧洛兰赞道,她会尽力而为的。
万载雪离开皇宫的时候,难得的面带笑容,在路上遇到了廉大人的马车,他连忙避让,廉世清撩开车帘,望着最近几月风头很盛的前朝落魄诗人万载雪,皇后娘娘经常召见他,便笑着请他上车一叙,万载雪摆手拒绝 。
廉世清摸了摸胡子,皇后娘娘已经很久没有召见自己了,他想了想让家仆去往广陵催催阿兄,岭南那边有没有什么消息,不论什么消息都送过来一些。
日子很快到了三军凯旋的那天。
烈阳高照,锣鼓喧天。
周慎之带领着文武百官在城郊迎接胜利归来的父亲,他的神色在日光下愈发庄重,直看到身穿黑色铠甲的父亲后,在一声声欢呼的浪潮中,周慎之露出一个笑容,而后很快收敛神色,严肃的迎接阿爹。
萧晴雪骑在马上,听着周围的欢呼声,心里喜不自禁,她站在阿爹身后,隔着金犇,对着阿兄眨了一下眼睛。
周慎之看到了,等到阿爹群臣接见完毕,往皇宫走的时候,他寻了个空走到阿妹那,还未说话,就听见了妹妹的道喜声。
“阿兄,我是要当姑姑了吗?”
周慎之轻咳一声:“嗯。”
萧晴雪感觉蛮奇妙的,她还是第一次当姑姑:“嫂嫂喜欢什么,等会我去看她的时候,带些礼物过去。”
“一些书画就好了。”周慎之笑道:“看见你来,她肯定非常高兴,阿娘和她已经在宫门那边了。”
萧晴雪听了加快脚步,迫不及待想见到阿娘了,拓跋木如同一个沉默的影子跟随在她左右,周慎之看了一会拓跋木的背影,发现妹妹时不时的就和他说笑,拓跋木低着头,眼神专注的看着阿妹。
他没由来的叹了口气,其实长安里也有不少优秀的小郎君,但如果妹妹真的喜欢阿木,他也不会阻挠,就是,想到阿木迥异中原的发色瞳色,周慎之总觉得阿妹应该有更好的选择,也不知是不是最近要当父亲的原因,周慎之总会联想到以后自己的孩子是什么样子的。
他乱想了一会,跟上阿爹。
萧洛兰见到凯旋而归的周郎,面上泛起笑意,周绪看到夫人,立刻上前牵着她的手,两人一起回宫,宫里的庆功宴盛大隆重,萧洛兰坐在周郎身边,听着底下群臣的恭贺。
盛宴一直持续到月中,才散开。
太液池。
周绪泡在温暖的水池里,长长的吐出一口气,他半眯着眼睛,水雾缭绕间,萧洛兰摸了摸周郎眼下疲惫的淡青色,有些心疼。
“有点累了。”周绪握住夫人的手,亲了一下,顺势让夫人坐好,他身躯高大,微弯腰时,足以将夫人完全笼罩在他怀中,可他的头颅却低的很低,执意的往夫人怀中湊去,像一头猛兽拱着自己的窝,充满了放松和眷念,最后将头放在夫人的肩颈处,享受这难得的宁静。
萧洛兰的心忽的就软的不成样子,她脸颊微红,撩起水波将热水淋洒在周郎的发间,一点一点梳理着他的头发,用指尖给他按了按。
刚按没多久,手就被周郎拿下来了。
周绪摸着夫人的手腕:“手酸不酸?”
“这么点时间酸什么,冬雪经常帮我按摩。”萧洛兰的腰被他箍的紧紧的:“我给你多按按,这样可以缓解疲劳。”
周绪放下手,闭上眼睛,闻着夫人身上的香味 ,收紧手臂,和夫人说话:“女儿这次立了很大的功,上战场临危不惧 ,有我当年风范。”
萧洛兰笑了:“你别给她贴金了。”
她现在也不是刚入这个时代的时候了,年轻时候的周郎哪怕没见过也从侧面了解了不少,万军丛中取人头是寻常事,女儿怎么样也和年轻的周郎搭不上边。
周绪看着夫人,她如云的乌黑长发在水面上沉浮不定,玉容水汽朦胧,笑颊生晕,眼波流转,就这样满怀爱意温柔的看着他,周绪狠狠抹了一把脸上的水,立刻精神起来,吻了过去。
一直到床上才歇下。
萧洛兰脸红的不成样子,两人气息缠绵在一起,半干的长发凌乱,帷幔遮掩下,周绪爱怜的摸了摸夫人的脸颊,又亲了一口,萧洛兰连离开一步也不能,实在是太粘糊了,周郎不在时想念他,如今回来了,粘糊起来又没完没了,她拍了拍腰间的手臂,满是心安,和周郎说起了她近期做的事,夫妻俩话家常。
等她说完,萧洛兰抬头一看,周郎竟是睡着了,屋内暖风香薰,这人睡得极沉,萧洛兰听见了周郎喉咙里发出的轻微呼噜声,她贴近周郎胸膛处,听见了厚重的心跳声。
萧洛兰听了一会,渐渐也睡了过去。
次日,萧洛兰起晚了些,周郎则早早就上朝了。
“阿爹也太辛苦了,当皇帝也不容易。”萧晴雪道,她陪在阿娘身边,在吃冰乳酪,一边吃一边感叹,她现在万事不愁,一天天过的舒心极了,得知阿娘做的事后,竖起了大拇指。
“阿娘厉害。”
“现在只是一个想法,要等实施还得不少年呢。”萧洛兰道,又想起了岭南的事:“也不知罗郎君和李大夫他们寻找的怎么样了?”这几乎成了萧洛兰的心病,每隔一段时间就要烦恼忧心。
“肯定在找着呢,阿娘你也不要太心急了。”萧晴雪道,喂了一口给阿娘吃:“冻好的奶酪里加了蜂蜜和水果,像不像在吃冰激凌。”
“你和阿木怎么样了?”萧洛兰咽下去,她发现这次回来,阿木和晴雪之间似乎有变化了。
萧晴雪眨巴着眼睛,支吾了一阵,假装镇定道:“没怎么样啊,他现在在追我呢。”
萧洛兰见女儿耳朵有些红,了然了,她揉了揉女儿的头发:“你喜欢就好。”
中午时分,周绪带着人大步而来,萧洛兰起身迎接,看见周郎身后的人时,愣住了,廉世清身边还有一个风尘仆仆,面容沧桑的中年人,赫然就是罗金虎。
与去时相比,罗金虎老了很多,他跪趴在地,激动的流泪,大拜道:“草民拜见皇后娘娘,皇后娘娘千岁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