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婉青白他一眼,恨恨抽回手,自斟了一盏新茶。
宫人捧来拭汗的巾布,宇文序一路策马,周身热气未能尽散,凝成额角一层薄汗。
“慢着。”南婉青扬手将人拦下。
宇文序还道是她打算接过手,替他擦去额间细汗,心内欢喜,面上却不露分毫,脊背略略舒展,好整以暇。
素色巾布在手间翻转,前后几个来回。南婉青自顾自擦了手心手背,便将帕子丢下,唬得那宫人连连磕头告罪。
天子器物,旁人不得染指,否则即是大不敬。
南婉青冷冷一哼,一扭脸走了。
真是记仇。
宇文序叁两步赶上,他本就生的高,南婉青步子又小,没几步便擒住那只缠了绑带的手腕,拽去脸上一顿乱擦。
怀中人“啊啊啊”“放手”“脏得很”吱哇乱叫,南婉青手被擒住,腰也牢牢扣着,半天不能动弹,只得任由宇文序拽着衣袖拭净了汗。
垂首俯去耳畔,细语呢喃:“现下都是一样了,谁也别嫌谁的。”
南婉青气得柳眉倒竖:“从今往后你休想进我的昭阳殿!”
话音未落,不知何处轰然作响,扑来一阵狂风般的叫好,恍惚地动山摇。
宇文序沉了脸:“何人喧哗?”
“回陛下的话,是外宫的毬场,勋国公府的人在打马球。”西苑侍官回禀,“白家六爷摆了好几日擂台,未曾败北,引得不少人看……”
白家的人。
眉心微微蹙起,好似平整画卷落了几道凝练的皴笔,宇文序神色冷峭,迫人俯首的威仪。
西苑侍官两腿发软,咣当一下跪倒在地。
“娘娘——”渔歌大惊失色。
缰绳入手,羊皮小靴踏上马镫,足尖当空画出一道凌厉的弧线,轻盈飘渺,宛若霜影孤鸿。
南婉青挣开钳制,反身跨上宇文序骑来的马。
侍从拉不住辔头,只听一声长啸,那白马前蹄腾空,左右乱颠,霎时烟尘四起,想是受了不小的惊吓。
“青青!”宇文序也变了脸色,当即往笼头拽去。
虽说这匹马性情温顺,但陡然受惊,一时发起狂来,力气又极大,行伍中人也难以完全掌控,何况还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
白马腾跃挣扎,方帽四角的金铃叮叮当当,杂乱无章,南婉青半个身子都朝后仰去,地上一干人的脸吓得纸一样白,她却泰然自若,双腿发力,稳稳端坐马鞍。
大掌擒来马辔,势如雷霆电光,掌风凛凛。
南婉青紧了紧缰绳,马头向左一偏,宇文序抓了个空。
“马球好,马球有什么不好的。”蹄如踏雪,哒哒两声稳健落地,南婉青玩心大起,抬高了下巴,神采飞扬,“陛下与我打一场,若输了,今夜便去外间睡罢。”
宇文序未及应声,南婉青双腿一夹,马儿得了指示,径直往场中奔去。
“怎么打?”宇文序策马追来,良驹枣红色,白额系朱缨一簇,便是换了一匹新马。
南婉青道:“自然是人分两队,先得叁筹者为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