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乐十七年,顺天府的大街小巷,无人不热切谈论城中的那件大事──「宋生堂」的贵公子宋之问和魏国府千金徐梦馨之间,那份似乎要席捲全城的爱情────
原本寂静一片的正厅,突然传出微弱而急促的脚步声,张大娘把墙上那大老爷最珍重的,「春风化雨、万物更生」八个烫金墨字疾径飞扬的对联取下,探头望去,说道:「小姐安好。」
话声正落,一位出落得体,精緻嬝婷的小姑娘梦馨,从穿堂小跑进来。
乌黑略带棕丝的细发以嵌紫宝石的花饰束着,在这微凉的冬末,走在路上来随风飘扬,如秀发主人般所踏的步子一样,轻巧飘逸的。
她一跨过门槛,不可思议的环视着完全变了样的厅堂,原本厅中的陈设十分典雅,一边墙上掛着赵子微所画的《松竹百花图》,那是一幅描绘唐人盛世的佳作,此时却被撤下来了,右边的窗櫺下是一张乌木大书桌,桌上的文房四宝仍在,但那个唐玉如意笔架,和那块珍藏的古砚却通通都不见了,显得案头上的各式书籍尤其的孤单失色。
角落那隻麒麟纹三脚鼎也不在了,换上一个破旧的铜香炉,中间还插着一把还在烧的香。
「为什么?为什么要撤走厅中的东西?娘亲和兄长们说要迁居的事……是真的吗?」梦馨真切的语气中透露了绝望。
「是啊,那也是无可奈何的事啊,小姐。」张大娘徐徐回答,她是一位头白已半白的中年妇人,十多年前跟从郑氏夫人嫁到徐家来,从明朝开国一直照料这个大家族到现在,梦馨小姐与及徐家各位大官的性情她都一清二楚。
「我不明白,现在太平盛世,天下大治,为什么爹爹要在这个时候搬家离开京师?他不是接受了皇上的晋封成为魏国公了吗?」梦馨带着哭腔的从张大娘手上夺过对联把玩:「我真的很捨不得这里的热闹,这里的太平!难得战事平息了,爹爹又得到皇上的赏识,为什么要跑到江南乡下当个农户!!」
从铜鼎中依稀冒出缕缕轻烟,氤氳的薄雾使梦馨的脸颊像皎月般银白通透,她长得实在太叫人喜欢了!张大娘捨不得让小姐那双向她娘亲郑夫人借来的桃花眼沾着泪光。
张大娘一边安抚她,一边乘机取回对联,安放到锦盒中。
「老爷的主意一定有他的意思,他不会捨得让小姐你受任何一点委屈啊!对了,你想想,到了二舅爷家,翠嬅小姐不就可以一直陪着你?你们不是从小都很喜欢一起玩吗?记得以前啊,二舅爷要带翠嬅小姐回去的时候你生闷气生了整整一个月!」
「嘛,反正我们魏府那么大,东、西厢房各数十间,大可接翠嬅过来住啊!」梦馨眨一眨水灵的桃花眼,「而且我也捨不得爹爹舟车劳顿,爹爹现在的身体已经不像以前领兵打仗的时候那么雄纠纠了,现在他还要每天服药!再说战乱的时候已经从长安迁到来这里,现在太平盛世了,为何不留在京师而要爹爹拖着病赶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