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上,德丝过的一点也不幸福。结婚之后,她天天以泪洗面,她丈夫非常生气,三不五时对她破口大骂,什么难听的字眼她都听过了,也忍下来;一开始小守卫怕国王随时来巡视,尚且不敢打她,但天天出去花街柳巷寻欢,还找来一个兇恶的老婆婆看管德丝和城堡。
老婆婆逼德丝作苦工,又把她锁在地牢里,除了三餐不继之外,还得忍受地牢的恶臭潮湿。
这天她又被叫去打扫城堡所有楼梯,累了一天,浑身痠痛,肚子又饿,回到地牢里抱着她从前华美的衣裳痛哭。她的礼服已经被老婆婆当作战利品抢走了,嫁妆也一件不剩被变卖掉,唯一一样可以纪念的物品就只剩这件外出便服,还是她千求万求才勉强留下来的。
「希望有一天我还能穿上它。」她想。她原本应该和泰拉坐在床沿,肩併着肩聊天,妃琳和苏米会吵吵闹闹得跑进来,然后雪芙拉着睡眼惺忪的薇薇尼亚来找泰拉讲故事…还有琴沛…琴沛会哼唱轻快的小曲,都是她趁着守卫不注意,翻墙出去玩乐的时候从民家农舍学来的。
「都过去了…」
她打算睡觉忘记飢饿,突然摸到口袋里有东西:是一片从女神城堡捡到的大蒜麵包。本来她怕吃了口臭,但实在饿的难受,就算要她用白开水和着煤灰喝下去大概也无所谓,更不管麵包是不是过了保存期限、乾不乾净。她剥下一小片放到嘴里,「好臭!」蒜味瞬间溢满了口腔和鼻子,不仅如此,她一张嘴呼气,蒜味就充满了整个房间。
接着,墙角窜出一群老鼠,死了;水沟涌出一排蟑螂,死了;德丝看着突如其来的变异,不知如何是好。此时,楼梯间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接着是老太婆刻薄的吼声:「好臭!臭死了!你在耍什么花样?」
德丝无法替自己辩解,惶恐地楞在原处。岂料在她急促的吸吐之际,这个恶毒的老太婆就被她的口臭臭死了。
看着满室尸体,德丝害怕地近乎发狂,她衝出城堡、头也不回地向前直奔。然而她的所到之处,在呼吸间万物全死光了。她只有更加恐惧地逃跑,直到实在累得走不动才倚在一棵树旁喘息。原本枝叶扶疏的参天巨木瞬间成了朽木,「咚!」一件沉重的物体从树上跌了下来。
「唉唷!」一个人大叫。
德丝吓了一跳,赶紧弹开,腐朽的树木被她一推,瞬间灰飞湮灭。从树上跌下来的是位头上只有三根毛的中年人,德丝赶紧停止呼吸,转身想逃。
「慢!」中年人唤住她:「吾刚才爬上这棵树的时候,树还茂密的很,怎么突然之间就枯死了,难道这是神木,树上一天,人间百年?」
德丝摇摇头,转身又想逃走。
「慢!」中年人又叫住她:「吾从天上宫闕来,不知今夕是何年?」
德丝快憋不住气,指指自己的嘴巴,摇摇手又摇摇头。中年人居然看明白了,恍然大悟地说:「你是哑吧?」德丝憋气憋的满脸通红,胡乱点头之后又想逃走。中年人拦下她:「慢!吾乃行遍大江南北的苦行僧,法号顶空,最近在树上思考人生哲理颇有啟示,请你听吾说…」德丝憋气憋得快昏倒了,苦行僧终于察觉有异:「你为什么不呼吸?是鼻塞还是口臭?」他从身后行囊拿出一副口罩给德丝,说:「这个n2010口罩给你。不管你是得到新流感还是有口臭恶疾,都能有效隔绝任何病菌以及口腔异味。还有,下次别再一口气吃太多大蒜麵包了。」
德丝赶紧戴上口罩,终于可以舒畅地大口呼吸。她用口罩上方露出的一对美丽眼睛感激地望着这位奇怪的苦行僧,苦行僧对她滔滔不绝地说理:「色即是空,顶上无毛也是空,但不能说吾好色,因为色可色,非常色,…」德丝恭恭敬敬地听了一整天才离去。
一路上她到处向人借纸笔问路,终于回到心中渴慕已久的家,还听说大姊泰拉与威斯特王子帕辛斯继任为国王与皇后。但当守卫上前盘查的时候,她无论如何都不愿把口罩拿下来。这可是关係着全城的性命。
可怜的德丝不再是当初光辉灿烂的二皇女,有的只是一身破败的衣裳和蓬乱的头发、浑身脏臭。如此邋遢而狼狈的公主,欣喜若狂的跑到城门守卫边表明自己的身份,确实没有人会相信她。所有人都用一种对疯子的蔑视看待德丝,德丝没想到去洗个澡、换件衣服也许情况会好转些,只是一个劲儿把写好的字条递给守卫。
守卫看到她骯脏的手伸过来,一个个退避三舍,你推我让的就是不肯上前。德丝觉得很灰心,但还是不放弃。
一个守卫视力比较好,看见纸条上写着:「我是德丝‧伊司特,请让我进去。」
守卫冷哼一声:「想当年,我就是信了苏米殿下的话,放一个来路不明的老太婆进去,才落得如今无法娶德丝公主为妻的命运。」
德丝写着:「这两者之间似乎并无必然关係。」
守卫又说:「同样的招式第二次对大叔是不管用的。」
德丝写着:「我并非存心骗你,我真的是德丝‧伊司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