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无涯来得比颜倾辞预想中要快。
晨时诓得落归途,午时她便带着他来到小院。
彼时绮梦流绥在烧火,溪岚于灶台上炒菜,忽闻外头院子里颜倾辞说“想必阁下就是宴女侠……”,一句未完,就被掐着脖子高高举起,挣扎的闷哼声传进溪岚耳中,她撇下锅铲,话比人先一步冲到院子中央。
“手下留情!”
黑袍女人身形似一块冰寒玄铁,面容冷肃、不苟言笑。五指愈发收紧,对溪岚的话无动于衷。
“阁下是想杀死自己的外甥女么?”
女人动作一滞,转头看向溪岚:“你什么意思?说清楚。”
“阁下原名颜舜华,出生时乃颜氏长女,逢一尼姑来颜府化缘,算出你命比纸薄、脉有死劫,需脱离富贵场方能得解,颜府便叫尼姑将你带到庵山上避劫。去时六岁,二十余年未曾相认,七年前颜府本想派人将你接回,不料你已遁入连绵山,身影难寻,他们才作罢。”
溪岚振振有词,宴无涯与颜倾辞听得俱是一怔,宴无涯问道:“你有何凭证?”
“当年为利于辨认,颜府在长女身上留下一个十字印记,若不出所料,阁下左腋处应该也有这记号。”
宴无涯呆住,面前这女娃儿说得不假,她身上确有这样的痕迹。
溪岚又道:“世事难测,那尼姑将你讨走,确实避了你的死劫,但也害了你的胞妹颜舜英,你若不走,她也不会代你嫁与顾裴元,你亦逃不了颜府被抄家灭门的惨祸,这一切,难道比丘师太未曾与阁下说起过么?你手中掐着的,正是你胞妹颜舜英之女,你的亲外甥女。”
“抄家……灭门……你是说,她们已经……”
溪岚点头。
宴无涯惶惶松了手。师父圆寂前便将所有前缘旧事告知了她,她心道既然亲人能为一不能定论之灾而弃她于生人之手,她也不必回去寻他们,两相淡忘,落得自在。今番听闻颜氏落难,却还是不免心生悲切。
溪岚扶住同样惊愕的颜倾辞,被她追问为何知晓这些,她默然不回,只道:“日后再与你细说。”
宴无涯负手而立,风骨不减当年,冷冷蔑视二人,问颜府为谁所灭。
“是祁王下的令。”
”祁王?”
“他觊觎颜氏基业,以莫须有的罪名抄家灭族,将颜氏财宝悉数归为己有,可叹颜氏本分从商得来的百年根基毁于一旦,不仅府邸被付之一炬烧了干净,钱财也被用来充了军饷,行兴风作浪、祸国殃民之事,无数百姓因五王纷争而流离失所,酿成如此生灵涂炭,着实玷污了颜氏光明磊落得来的钱财,亦违背了颜氏祖上广施善缘之志。”
宴无涯思忖一会儿,盯着溪岚,朝她伸手道:“解药。”
落归途平素都会在午时小憩一会子,今日换了香油后,横竖不能入睡,她便知其中有鬼。问了她才知,原是在山脚下着了两个小姑娘的道儿了。
溪岚拿过颜倾辞的瓷瓶,递去时,停在半途,攥紧往回一收,“这解药可以给阁下,但是还请阁下在取祁王性命时,能顺道儿救出我们一个朋友,她名墨月,身量比我矮些,左边眼尾处有一颗痣。”
宴无涯顿了顿,惊奇道:“你怎知我要取祁王性命?”
“踏雪无痕除了轻功了得外,有仇必报也是阁下的一贯作风。”
黑袍女人哼了哼,对她这内敛的恭维颇为受用。接了瓷瓶,便是同意帮她这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