耀琴走向医院外的草地,靖簫说﹕『那个,医院的餐厅是在里面,另一个方向。』
耀琴平淡地说﹕『我吃过了。』
靖簫随着耀琴走到一棵荫凉的树下,附近都没什么人,中午的太阳直射在树荫以外的地方。
耀琴一直不说话,靖簫渐渐感受到中午太阳直射,让空气中的浮尘粒子加温、围绕着自己躁动的感觉。正当靖簫想开口说,如果没事的话,她要回去休息了的时候,耀琴突然开口了﹕『靖簫,再见了。』
听起来好像是说掰掰,我明天再来,但最后那个『了』的感觉很异样,靖簫觉得不太对,于是她问﹕『怎么了﹖什么意思﹖』
耀琴背对着靖簫说﹕『以后你不会再看到我了,因为你不会想见到我。』
靖簫说﹕『为什么﹖如果你是为之前在人界的行为感到愧疚,不用觉得愧疚啊,我们早就原谅你了,你是有苦衷的啊,不用那么在意。』
耀琴摇头﹕『不,是我很久以前,不,是我们家很久以前,做了一件对不起你的事,而你不可能原谅我们家。』说完后,她从包包里拿出一本陈旧的日记本,依旧背对着靖簫,她将日记本从后面递给靖簫,靖簫拿了过来,上面用工整的毛笔字提着【生活手札莫淙杭笔】。
靖簫惊呼道﹕『这......莫淙杭是我的祖父耶,你怎么会有他的手札啊﹖这里面写的是日记吗﹖』
耀琴本来就没什么起伏的声音降低不少﹕『这手札是证明只有那宝石盃具有时间永恆魔法的证据,里面有提到。这本是你们送医后那晚父亲拿给我看的。多年前,你的父母在家里被强盗所杀,对吧﹖』
靖簫听到这里,屏气凝神,忘了呼吸,心里已经开始有了底。
耀琴慎重地说﹕『你的父母是多年前我父亲的手下杀的。』她从头到尾背对着靖簫,现在她开始走,默默低头一直走,脚步一刻都不停下来。
靖簫发现自己心里震惊,除了突然知道杀死自己父母的兇手是谁以外,似乎没有什么其他情绪。从来没想过自己会知道兇手是谁,但结果竟然是这样,她倒是没有愤怒,她为自己的父母的死感到愤怒、痛苦、哀伤,但自己朋友的父亲的手下杀死了他们,并不是朋友的错。
于是靖簫小跑步追上了正在快走的耀琴,拉住了她。
然后拥抱了她。
耀琴傻傻地被靖簫从后抱住,听到靖簫在自己耳畔说道﹕『谢谢你愿意告诉我。但我﹐是有点生气。』
耀琴惭愧地低头,不敢说话。
靖簫继续说﹕『因为你就因为这样,而不愿意再见到我,不当我是朋友。』
耀琴讶异地全身一震,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话。
靖簫说﹕『父母的死,的确带给了以前的我许多痛苦、怨恨、哀伤、愤怒、无奈,总想着一旦让我知道是谁做的,我一定杀了兇手。但现在不一样了,我知道我已经不一样了。我的父母的忌日就是我的生日,所以每年的生日我都有点不快乐。生日那天,我都父亲买了一个穿苏格兰裙的娃娃给我,我的母亲则买了一条漂亮的银十字链,上面有六翼翅膀,翅膀上的羽毛纹路镶着金线,非常美丽。娃娃一直放在我房间,而银十字链一直掛在我脖子上,但去人界后弄丢了。
以前也不是没有丢掉过,只是每次一不见都很快就找回来了,最多曾经不见三天,那三天我每晚做恶梦。每次一旦我发现不见了,脑子都会一片空白,无法思考,脸上的表情大概很复杂吧。对我而言这链子是代表着我父母遗留给我的爱,另一方面是提醒我自己,我父母是因为事先回家藏好礼物给我惊喜,才会刚好遇到强盗而被杀死。虽然我知道我不该这样想,但我还是会这样。
但这次链子真的不见了,大概是遗留在人界了。虽然如此,但这次我并不感到悲伤,一开始会很震惊、内心不安害怕,但我后来感觉到了週围的朋友给我的温暖、陪伴,于是我不再不安,链子虽然不见了,但我已没有再做恶梦了。所以现在对我而言,朋友最重要,既然不是你杀的你何须自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