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大人仁善,可是现在别无他法。”有一请命的将领道。
顾璋说的不无道理,可打仗有时候就没有那么多道理可讲,要以血肉去填补的窟窿太多,在这样的生死存亡之际,哪里还能有条件计较牺牲大不大?
城墙上将领谋士们,也只觉得顾大人尽管再有才学,但终究没经过血腥和死亡的洗礼,将许多事想得太过美好单纯了。战争,有时候就是要用人命来填的。
恰巧,这会儿邢威带着人将东西送到了。
顾璋松了一口气,他摸着腰间的信号,对薛将军道:“是我让他们去取武器,前来助阵。”
城楼下守卫的士兵放行。
顾璋的语气稍微轻松了一分,在猎猎劲风中,对城墙上的人道:“也并非别无他法。”
总算走到这一步了,尽管与梦中有些不同,但没有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就是最好的情况了。
半床高的武器被抬上城墙,顾璋直接打开锁,又掀开其上遮掩的油布,露出这武器本身狰狞威武的样貌。
只看那钢硬的箭杆,刀锋般的箭羽,带着寒光的箭矢,便觉此物定然不凡。
“这是什么东西?”
“可能解决眼下之危?”
语气都有些急促,这也难免,留给他们反应的时间不多了。
顾璋命人架起武器,动作飞快地做调整,语速也飞快地答道:“此物由三把硬弓合力而成,射程远远超过匈奴投石车,正巧能克制,此前怕走漏了风声,便一直没声张,还望诸位见谅。”
为什么这么担心走漏风声呢?
自然是因为对方的投石车,百分之九十的材料和暗扣,都是木质的。
能承托这般大力,不过靠着设计之精妙,能均匀分摊力气罢了。
木质刷了特制的防火漆,便不太怕火,只要不在上面浇油,然后又有足够长的时间燃烧,是不会被轻易烧毁的。
但是不管怎么说,木头肯定比钢铁硬度小,容易破坏。
若真走漏了风声,让匈奴知道有这么一个武器,可以远距离破坏,那么外露部分,全都变成钢铁也说不定。
即使锻造铁零件的手艺不到家,过程会麻烦许多,但是卧薪尝胆个一两年,也不愁做不出来,那时才真的是麻烦了。
“怎会怪罪?”
“顾大人说笑了,此物如何用,真能破坏匈奴这硕大的投石车?”
薛将军也目光紧紧盯着此物,眼眸中有些期待,但为保万全,还是下令派出几支有好手的队伍。
他十分冷静地问道:“此物如何使用,可需要人手助力?”
这会儿一切都不重要,只要此物有效就行!
顾璋指着城墙垛口道:“此穿云弩是按照这个尺寸做的,穿云弩前方凹槽,可卡进墙垛内,借助城墙之稳固抵挡发射瞬间的巨大力量,若是有人助力那更好。”
这凶弩他已经通过不断替换弓弦材料,调整好了精度,只要将后坐力减小到一定程度,射中投石车这样本身就巨大,命门处也不小的东西也不算太难。
薛见雷说:“我来帮忙。”
力蛮也连忙过来:“我也来!”
“我也来,任凭顾大人差遣。”
薛将军要主持大局,他目光紧紧盯着对面匈奴的动向,又观察着城下士兵排兵布阵的情况,也没忘点了几个力气巨大的兵卒来助阵。
顾璋已经走向垛口,将随身望远镜,固定在此凶弩后方的卡口上,也是钢硬箭杆的尾端。
“全力拉动绞盘,剩余交给我来。”
他的语气十分镇定,面对如此多的敌军,倒是让人心底微微诧异。
但是这份独属于箭者的冷静和稳重,倒是让人更安心了些。
数十人奋力拉动绞盘,三张硬弓都逐渐同步发生变化,其粗硬弓弦一点点绷紧,竟然拉开的每一寸,都不断颤抖,发出极快的震颤之音,让人只觉得其中被灌入了沛然之力。
顾璋绷紧最关键的一根绳索,另一只手细细地调整方向,在千里眼的帮助下,对准了最中间的那座投石车。
“准备!”顾璋艰难地吐出两个字。
三张硬弓上的弓弦,已经被汇聚的巨力强硬地绷成了满月,即使箭矢未动,却也透出一股让人觉得可怖的力量!
城墙上的将士们,都能清楚地感知到蓄积在弓弦中的、几乎要炸裂而出的力量,不仅不感觉害怕,心中甚至有些抑制不住的期盼和激动。
不管能不能射中匈奴的投石车,这也绝对是一个威力无穷,令人闻风丧胆的武器,让人根本不敢小觑半分。
顾璋很快就找到了投石车的弱点——就在那硕大的投臂上。
这不难,还要多亏物理中的杠杆原理和力学分析。即使只是最简单的原理,但是只要懂得一点,也能很快找出弱点。
顾璋边找边讲道:“寻常设计,不仅是无法汇聚如此大力,更要考虑材料难以承受巨石之力。这座投石车能承接巨石,是因为设计了许多机巧,环环相扣来分担力道。”
他认真道:“只要破了一处,整个力传输链就会断掉,投臂就会因为无法承受巨石之力而断掉。”
话音刚落,顾璋眼中精光一闪,瞄准了!
下一秒,他放开了手中那根最关键的绳索,刹那间,弓弦上凝聚的巨大力量,全数灌入坚硬如铁、犀利无比的长箭中。
那箭矢犹如一道犀利的闪电,以肉眼难以捕捉的速度,猛冲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