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璋:“……”
他的良心,忽然都有那么一丢丢的不安。
他是不是把黎川忽悠瘸了啊!!!
怎么什么事的功劳都往他头上放???
你黎川有这样的想法,难道不是单亲家庭环境+幼年遭遇+法律兴趣+那件案子的激励等等一系列因素推动导致的吗?
环境造就人啊!他不过是见友人失落,当了一回大忽悠,把从颓废自责里拉出了。
顾璋难得良心发现,给黎川讲这个道理。
黎川板板正正地拱手:“瑶光谦逊不愿居功,但我也万万不敢轻忽。”
瑶光确实是他此生难得的良友,这想法从少年贯穿到中年,从未变过。
顾璋噎住,说不通了!
算了,固执就固执吧,反正也是只听他一个人忽悠,他总归是不会害黎川的,在别的事情上,黎川这家伙还是很冷静理智也可靠的。
顾璋只简单翻了翻,就看到黎川这本法条已经有了雏形,还在几个位置上打了红圈,比如抛弃/溺死女婴,丈夫身亡被侵占家产的无子寡妇,又比如妻子有七出之条,那丈夫赌博输光家产,丈夫长期酗酒虐打妻子的处理方法呢?
顾璋想到背后的种种,也难免心情沉重,他做了许多,给女子撕开了一条口子,能让她们有向上的通道,有在外能自己谋生的能力,但这条路,还需要有许多人前赴后继,才能越走越宽。
他保护的,是足够坚强、足够勇敢,也相对有天赋有能力的女子。
而黎川此举,却在为数不清的,挣扎在苦难中的女子托底。
她们也许短视、愚昧、懦弱,但也不该被人无端踩在脚底。
顾璋道:“若此行有难处,正慎可随时写信给我。”
黎川严肃的眉眼露出了几分轻松的笑容:“这是自然,只盼瑶光别嫌我太过叨扰。”
“那就说不好了,”顾璋揽住他肩膀,“除非你给我寄点好吃好喝的贿赂我!”
黎川皱眉,无奈道:“友人间赠礼乃心意,怎么好用贿赂一词?瑶光不可自辱。”
顾璋:“……”
行吧,这么多年也习惯了。
不过总感觉拜了戎锐这个师父之后,更严重了。
顾璋送走了自己给自己加任务的黎川,又陆续送走了顺路而同行的天工学子。
在下船前,选择与姜柔在相邻两地的穆巧思,回头望了望,面色犹豫,眉宇间带着些许焦灼。
顾璋道:“只要我在,我就会保证这条路始终公平存在。”
穆巧思脸上绽出笑容,当年死死捏住的那半联,她只是握着就安心。到现在也半点没变,顾夫子只一句话,她原本焦躁的心,瞬间安定下来。
姜柔也定住眼神:“我等也定将竭尽全力,不辜负夫子创下的大好局面。”
她心里清楚,即使眼前形势看着不错,表面上看着光鲜,其实是踩在刀尖上跳舞。
若她们不能自己撑起来,走上高位,有足够的力量和话语权,如今的一切都将化为尘烟,等到夫子离世,一切都将会逐渐被打回原形。
姜柔温柔笑着的眼睛里,倒映着巨船的缩影,更透着几分似曾相识的野心,坚定强大,无所不惧——即使前路布满荆棘。
陆续把人都送走,顾璋觉得安静了不少。
他也花了点时间琢磨了一下,漕运总督这个活该怎么干才好。
最首要的,将八个都府的粮食收缴起来,清算核验清楚,然后安安全全地送入京城。
要完成这个任务,就还要做镇压水上匪帮,修理检查船只等工作。
其次是巡查管理沿途河道。
再次是履行都察院右都御史的责任,对沿途情况进行监督检查。
总之是个看起来不清闲、还很繁琐的活,但是油水一看就很足。
各地的水匪要是有足够的孝敬,是不是就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每一地上交的粮食,也能有操作的余地。
显然水匪也是怎么想的,听说顾璋花钱潇洒,生活奢靡,便想方设法孝敬了一船金银。
顾璋:!
土大户啊!
顾璋钱照收,人照样打,不仅把人给打散得不成气候,还直接抄了水匪的老巢。
水匪临死之前都没合上眼,收钱的时候说得那么好听,全是骗人的!!!
被派给顾璋的官兵也兴奋:“难怪薛将军说您若为武将,成就也绝对不低。”
他们还第一次打水匪这么痛快过!
“哦?”顾璋好奇:“薛将军还说我什么了?”
“那可多了!”
凯旋的将士们顿时嚷嚷起来,气氛好不快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