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襄君解开身上斗篷,缓手披于她身上。
“我这个人从不雅量,你是知道的。”
她蹲在平珠面前,静目看着平珠:“你若不是辰安生母,你投的毒必然是入你自己的口。这些年害你的、害辰安的,加起来我杀了不下十数人。”
“你念在我这么尽心竭力的份儿上,别与黎至今日糊涂行径计较,我向他为你讨个原谅。”
许襄君抚裙端身跪到平珠身前。
穿堂风扬起许襄君裙角,平珠吓了一跳,忙伸手扶。
许襄君按住她臂膀,认认真真看着平珠:“明日陛下启棺去皇陵,宫内未生育的妃嫔皆要活殉。我会向陛下、向百官万民求情,活殉残忍,你不会殉葬。”
“我也会在回宫前将所有实情告知于辰安,将他彻彻底底还给你。”
“求你莫要记黎至今日糊涂,饶他一命。”
这话许襄君诚恳重复第二遍,随后挣开平珠臂膀,狠狠叩首在地。
平珠看着她罔知所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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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2章 最后抉择
◎我能认自己的命,不敢认你的。◎
她放了平珠。
憋着气急败坏去院中, 将黎至从矮椅上扯起来,一路拽着他残破不堪身子颠沛到夏明勤殡宫。
制狱出来不过七八日,身子是好不了, 他又不能视物,一路揪着掌心衣袖跌撞前行, 身上又疼又寒, 却不敢松开她的手。
不过两条宫道他便大汗淋漓、四肢发软。
许襄君此刻一点也不留情面,狠手拽着人往前。
白衡得知娘娘要独自走走, 遣人四处寻,往日陛下与娘娘那般好, 生怕她此刻想不开一个不好。
结果遥瞧自家娘娘重回殿宫, 身后随着黎常侍一道蹒跚走近。她心生疑窦,却压着速步上前。
焦急伴许襄君身侧, 忧心急言:“娘娘您一个人去了何处, 奴婢打算再寻不着您, 便去禀告陛下增派人手了。”
余光打量黎至, 不明白他出现因由, 又不敢擅自揣测。
白衡抿了抿唇, 便将视线尽数落在自家娘娘身上,十分紧张。
许襄君至终没看白衡一眼, 只冷声吩咐:“本宫有些私话要同先帝说, 你带人去殿外候着, 不可靠近。”
黎至被她一把推入殿,狼狈跌进去, 嗓子深处闷了声疼。
天亮先帝就陵, 今夜各部要再统算次明日规矩, 大抵丑时二刻宫门便要大开, 开始准备出发大行。
故而朝内除去内妇,皆忙在含元殿内。
无子嗣妃嫔要被活殉,除每日卯正至酉正跪礼,其它时辰都关起来,以防逃跑。
有子嗣的需要按礼制跪规矩,可先帝子嗣稀少,除去皇后与秦贵妃,有‘子’的顾元菱被先帝囚在殿内,无旨不能出。
故而偌大殡宫,除却皇亲,宫内有资格跪在此处的几近许襄君一人。
她是新君亲母,此刻这样发话,殿内诸人大气都不敢喘,皆低眉顺眼躬身退出去。
殿内人衣裳脚步窸窣涌出门,随后门轰然合上。
黎至气喘吁吁凌空发问:“你,娘娘要如何。”对许襄君此举有些惊皇失措。
许襄君默然不语,冷眸将人拎起来。黎至重的压得她臂膀疼,她忍着辛苦把人推搡往前。
嫌他颠簸得慢,许襄君一把牵起他手。
黎至触刺般摆开,喉咙急涌,差点没压住声:“娘娘慎行。”
宫内有人。
他鬓角微乱,几缕乱发惊慌黏在颈上。
许襄君瞥眼夏明勤灵牌,又巡看殿内四处灵幡,冷晒:“怎么,知道这是哪儿?不敢同我亲近?”
这等大逆不道之言,黎至吓得慌手无措,辩声去掩她口:“娘娘,娘娘,隔墙有耳,你不能行这般... ...”
看不见,捂嘴动作倒是利索。
许襄君敛眸,将人往前顶搡,直到把黎至抵到棺椁上。
后背一片冰凉,黎至惊骇的头皮发麻。
极具求生般扯住她衣裳:“娘娘,太后娘娘,不合规矩,不合规矩,您莫要如此。”
制狱带得伤已经忘了疼,他只怕许襄君此刻的不管不顾。
许襄君隐忍时间久了,他便忘了这人当初是如何强求续上两人缘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