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开始转凉, 巷道里的银杏变黄, 坠落, 金灿灿地铺满世界。待冬来,深秋的色彩被环卫工人清扫进黑色大塑料袋,成堆拖走。帝洲一再降温,色调变得灰沉。
黎里早就不打工了,每天规律地练习、上课;周末飞外地一次演出。十二月初,她还回江州参加了统考。行程很忙,偶尔也觉得累,但倒头大睡一觉,醒来就又能振奋向前。
燕羽呢, 除开每周一次心理咨询,他每日往返于帝音校园、琴房和出租屋, 醉心于他的学业和琵琶,然后在舞台上尽情释放他对音乐的热情。
这段时间, 他情绪好了许多, 尤其在有演出的当天,会变得活跃。虽对普通人来讲, 仍算内敛, 但黎里能感受到他细微的变化。一到舞台上,他就变得张扬, 尽情挥洒, 像个正常人。
曾有一度,黎里怀疑他没好好吃药, 所以每天盯得很紧。确定他并没藏药吐药后,她想应该是治疗起了效果。而规律的生活、社交,与朋友恋人的相处,正反馈的舞台表演,音乐和琵琶都在帮助他,将他一点点拉出来。
她慢慢放心下来,也痛快沉浸在了巡回演出的盛大快乐里,随着音乐、舞台、灯光、听众们一道狂欢,像一场不停歇的嘉年华的美梦。
最后一场演出在海城落下帷幕,这段时间的疯狂、悦动、欢笑、激昂却仍充斥在他们心脏,满满当当,仿佛对未来的人生充满了力量。
终演结束后,林奕扬很感谢过沙洲乐队,除开原定的演出费用和额外奖金,他送了整个乐队一次豪华海岛行。
燕羽等人直接从海城出发,飞往南岛。
十二月末,海城。候机厅巨大的玻璃窗外,阳光灿烂,天空湛蓝。
黎里背靠燕羽,望着停机坪。这样的冬天,坐在温暖室内望着窗外清冷却灿烂的阳光,有种小小的安宁的幸福。
唐逸煊刷着手机,笑:“卧槽,咱们官抖粉丝三百万了。燕羽,你九百多万了,牛批。过千了请客啊。”
燕羽在玩消消乐,头也不抬。两个月,他头发又长了些,自然地碎盖四六分着,有些落拓不羁的感觉。
唐逸煊说:“你这发型挺好看的。怎么搞的?我是不是也该试着把头发留长一点。”
“自然长的。”
冯佑衡抬头:“看脸,你留了,像中年大叔。”
“……滚。”唐逸煊操作着手机,说,“诶,你怎么不再发个视频,这次演唱会的可以发一段。我都用过沙洲账号发了。”
燕羽:“懒得发。”
“你就该多宣传宣传,让人知道你多厉害。”
“我厉不厉害不用他们知道。”他玩着消消乐,升了一级,心情不错,弯了下唇角,说,“演唱会也没多厉害。”
唐逸煊:“啧啧,某人把心里话说出来了,又狂了啊。”
“就这么狂。”燕羽盯着捡游戏里的道具,说。
唐逸煊一包草莓干砸过来,燕羽单手接住了:“谢谢。”递给黎里吃。
冯佑衡评价:“燕羽最近心情不错。”
李润扬刚吃完薯片,拿湿纸巾擦拭手指:“何止是不错,很开心。”
唐逸煊逗道:“开心吗,羽神?来,官方认证下。”
燕羽淡淡说:“开心到飞起。”
并不是多有趣的一句话,但熟悉他的人都知这其中反差,笑倒一大片。燕羽倒没什么反应,专注着手机里花花绿绿的图案。
唐逸煊吐槽:“你那消消乐玩了多少年了,也不腻?”
“谁会不开心?诶,我从头兴奋到现在。现在也兴奋。对了,还从没跟这么多朋友一起旅行过,特开心,特激动。”谢亦筝拆了包锅巴,说,“林奕扬还挺大方的,送的头等舱跟五星级,还给几个大乐器买了座位。啧,下次不骂他了。”
崔让奇怪:“他怎么了?”
黎里扭头:“你是不是觉得他怂?”
谢亦筝一拍手:“你懂我!果然女人才懂!”
黎里一笑,简短对崔让解释了一遍;后者明白了,恍然大悟:“我都不知道这些八卦。”
岳森说:“其实他也不容易,top位置的idol,那时又在上升期,怎么好公布恋情?”
谢亦筝怼道:“不公布就不能闭嘴吗?”
黎里:“干嘛发声明否认?”
谢亦筝:“有没有想过女方感受?”
黎里:“而且他出名曲全是孟昀写的。”
岳森举手投降:“姐姐们,我错了。我跪下给你们拉一手二泉映月。”
黎里噗嗤笑,笑着身板抖,撞动了燕羽的手臂。她回头:“不好意思。”
“没事。”他说,见原本倚靠着的她要起身,又低声说,“真没事,你可以靠我身上。”
冯佑衡又说:“不过他唱功真不错,难怪有那么多粉,也能成功转型成实力歌手。”
崔让说:“吉他也挺厉害,据说十几岁才学。”
“学到这种程度,得很努力了。”
这时,广播开始通知,从海城去往南岛的旅客可以登机了。
众人收拾东西走出贵宾候机厅,一群人年轻貌美有气质,加之又背着乐器,走在机场里,引人侧目。路过一处空地,有旅客小声议论:“是机场快闪吗?”
燕羽听见,忽回头看同伴,问:“玩快闪吗?”
众人齐齐一愣:“现在?”
燕羽已开始卸背上的琵琶盒,边看手机:“玩个七八分钟,来得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