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佣为他把脉。作为秦老爷子晚年的贴身女佣肯定也不可能是个普通护工,她探了一会儿后就转回去跟秦贝说:“二少爷,很健康。”
叶笙视线一直看着那个坐轮椅上的老头。他大概猜出这个人是谁了,湖对面那栋洋楼以前的主人,秦家早就退位的七十高龄的老爷子,也是那群鬼孩子的……爸爸。
这时,秦贝视线直勾勾看着叶笙,开口说:“把衣服脱了。”
叶笙:“?”
叶笙脑袋里所有的分析都被他这话搞愣了,抬头看向秦贝。
秦贝眼里毫不掩饰兴趣说:“健不健康,穿着衣服看不出来。”
叶笙:“???”
在阴山那样落后的地方,叶笙很少遇到同性恋,毕竟他的长相也不招同性恋。
可是在外面的世界,同性婚姻早就合法,甚至有富人重金搞人造子宫让配偶生子。淮城的富二代们,基本都是荤素不忌、男女通吃。秦贝能够得到秦老爷子的喜欢很大一个原因就是秦老爷子觉得他像年轻时候的他。
秦贝确实对叶笙的脸很感兴趣,就像王高阳对叶笙的评价一样,带劲。如果是平时街上遇到叶笙,可能只会觉得这是个狠人不好惹,惊艳之后不会起心思。但当叶笙身上冠上“冲喜”“男妻”等词汇时,那种霜雪刀刃般的冷漠好像都有了一层暧昧的意思,带来了致命的吸引力。
秦老爷子皱了下眉:“小贝,你在闹什么?”
秦贝虚伪道:“爷爷,大师说最好他身上不要有什么隐疾和疤痕,孙儿只是想帮您把把关罢了。”
秦老爷子舒展眉头,摆摆手,也就由他去了。
叶笙过来可不是为了被同性恋恶心的,视线盯着秦老爷子,平静又冷漠地开口:“可我觉得,选一具八字合适的年轻身体,也不能治愈你身上的病。”
“?!”黄怡月错愕抬头,她难掩震惊地看向叶笙,瞳孔瞪大。
叶笙知道冲喜的事?他什么时候知道的?
秦贝倒是没她那么震惊,毕竟叶笙这种阴山出来的穷鬼能嫁到秦家都是祖坟冒青烟,他默认他是自愿的。
“你想说什么?”
叶笙把顺手从厕所里拿出的镜子从兜里掏了出来。
这块镜子在阴暗潮湿爬满鬼孩子的洋楼里呆久了,本身就带了一股诡异的气息。尤其那些异端还都是“液体”,镜面破碎的边缘好像都沾了点黑色的东西。
秦老爷子本来兴致恹恹,叶笙拿出那块镜子的瞬间,他察觉到气息,望过去。咚!手里的佛珠瞬间被他捏断了,噼里啪啦掉了一地!
秦老爷子身体痉挛,眼白上翻,好似要活生生吓晕过去。
“先生?先生!”
女佣发现他的不对劲,马上大喊一声,扑上去摇晃他的身体。
秦贝也是吓到了,回过头:“爷爷!”
女佣快速给秦老爷子喂了几颗药。
秦老爷子缓过神来,他的手还在疯狂颤抖,瘦到皮包骨的手死死抓住轮椅扶手,看到叶笙的瞬间又发疯了大叫,惊恐万分,嘴里语无伦次:“滚!滚开啊滚!滚开,离我远点,滚!”
叶笙见怪不怪,冷白的手指把玩着那块镜子。
他往前走一步,秦老爷子就尖叫一声。
秦贝也发现了异常,站到秦老爷子面前,张开双臂,怒火冲天吼道:“站住!你要干什么?!”
叶笙停下脚步,将那块镜子握在掌心,漠然道:“看明白了吗?你爷爷需要治的不是身体,是脑子。”
秦贝黑着脸:“你手里的东西从哪里拿来的?”
叶笙说:“湖对面拿的。”
秦贝咬牙切齿道:“你去了湖对面?!”
“嗯。”叶笙淡淡点头,他摊开手,碎镜边缘折射出吊灯冰冷的弧光像是一条杀人的线。
“我身上估计也沾上了邪门的东西,你爷爷现在见我跟见鬼一样,我劝你们还是换个人吧。”
几人脸色煞白。
黄怡月完全被眼前发生的事搞懵了,可是见叶笙毫不留情要走,她心中大骇,快速抓住了叶笙的手腕瞪大眼睛:“不!叶笙!别走!”
亲生母亲嘴里喊出来的名字对他来说就像个诅咒。
只是这一次,叶笙偏过头去看着她,黑白分明的眼眸里清清冷冷,瞳仁交界处好似有一层淡淡的蓝雾,诡异漂亮到极致。
叶笙有点想笑。
可是他不习惯笑,也就懒得笑了。一点一点地拨开黄怡月手指。叶笙垂下眸,把那块镜子轻轻放到了黄怡月手里。他站姿笔直,清瘦的腰杆似雪中竹,声音轻而淡:“黄怡月,宴会结束了,合作愉快。”
黄怡月听着叶笙寡淡的语气,血液都僵冷。
镜面冰冷锋利,她好像被叶笙放了一片刀到手中,稍不留神就会被割得血肉模糊。
“笙笙……”黄怡月唇瓣颤抖开口。
叶笙没有再理她,抬步就往门口走。很小的时候,父母就是他心中所有戾气和恨的根源。
1444列车厢上,每次他偏头看着窗外渐渐远去的群山,记忆好像也随着时空倒带回到每一个饥饿、寒冷、为贫穷折磨的雨夜。刚出生时,差点被母亲用手掐死,差点被父亲活埋后山。
外婆跟他说生恩厚重,跟他说成年人的迫不得已。可继抛弃侮辱唾骂欺骗后,黄怡月终于用威胁用谎言把最后一层假象撕毁。他相信外婆在天之灵,也不会再说出让他“原谅”的话。
黄怡月的担心是对的,他就是怪胎。
就从那面镜子开始吧,让她看看自己生下的到底是怎样一个怪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