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大的客房里气氛重新回归宁静。
叶景裕不由捏了捏鼻骨上端,目光暂时移开,转而扫向躺在那里的某道纤瘦的身影。
客房的灯光昏黄,叶晨夕呼吸很浅, 惨白的皮肤略微泛着一点后反上来的粉红色, 湿透的西服领子凌乱的拢在胸前, 上面的扣子全无, 像是被人给蹂.躏了一番。
他眼神泛冷, 刘海投在额前的阴影更重了几分。
抬起腿直接迈向床边, 最后在床头落定, 安安静静躺在那里的叶晨夕仍闭目不醒,双手揪着枕巾, 看上去睡得并不安稳。
“她现在怎么样了?”
叶景裕俯身摸了摸对方的额头。
就在短短两分钟前,他还在楼上和叶灏的爷爷叶浦则酬酢, 这栋宅子年头久远,装修风格保留着前一代主人家的风格,叶景裕上次来还是几年前。
理所当然的, 他与叶老爷子也很多年没见过面了。
房间里除了他们两个没有其他人, 两人攀谈自然,气氛还算愉快。
叶老太爷半句没提扶持他们这一脉的事情, 只聊了聊最近的身体情况,希望叶景裕以后有机会多来看看他老人家, 家里一定派人准备好他小时候爱吃的东西。
还邀请叶景裕今天晚上在这里住下。
大概是以为他对某些方面忌讳,话题里全然没提新的继母,以及继子相关的字眼,就在叶老爷子拿起一旁的茶杯微微轻咳,说到“家里空房间很多,冷清清的我也不怎么能住得惯,要是今晚孩子们能留宿一晚……”
话题刚说到一半,房门冷不丁被敲响,打断了他们的对话。
“老太爷,叶大少爷。”
王管家恭恭敬敬地打开门,低下头说道:“听说楼下的宴会出了点事情,有人落到游泳池里了。”
他一直在门外守着,对楼下的事根本不清楚,要不是刘婶突然找过来、火急火燎的表示少爷(叶灏)找了他半天,王管家甚至不知道宴会那边的突发情况。
“砰——”
叶浦则猛地将手中的茶杯放下。
“好端端的怎么就有人落水了,叶灏那混小子呢,怎么看的?”
事情竟然还要闹到自己这里,暗恨孙子不争气归不争气,既然已经找到他这边,叶浦则也不好当着小辈的面坐视不管,只能黑着脸问道:“是哪家的小辈掉泳池里了,人怎么样,联系家里的掌事或者亲属了没。”
“家里的医生呢,赶紧叫过去。”
叶浦则三言两语便安排得非常清楚,王管家自然也回复得很迅速,他颇有些犹豫地看了一眼叶景裕:“老太爷……”
“听说掉到游泳池里的是叶家的人。”
“我打听了一下,应该是景裕少爷的那位继弟叶晨夕少爷,人已经送到客房了。”
“叶晨夕?”
叶浦则怔愣了几秒,若有所思地摸了摸下巴上打理有条的花白胡子:“继子.........”
怪不得要找到自己这里,原来是叫叶晨夕,一个与老叶家没有任何血缘关系的外进门,他能算什么叶家的人。
这话没有讲出来,毕竟这是他那个老兄弟的家事,手暂且伸不到那么长,按理来说,身边这位旁孙子应该也不会喜欢那个家里突然来的继子。
叶浦则全程没有提姓江那个女人也是源自这个原因。
然而,听到继弟两个字的时候,坐在那里的叶景裕直接蓦地从椅子上站起了身子。
他紧盯着站在那里的管家,语气听不出情绪:“在哪?”
房间里的空气似乎都因为这句冰掉碴子的话而骤然降了一个温度。
“在一楼左拐后右转的第二间客房.......”
王管家回答得迟疑,如果是邀请叶景裕上来之前,他恐怕不相信对方站得这么急是因为担心那位继弟。
但是亲眼目睹叶景裕把主家的继子宠得接近溺爱的地步、尤其是他本人估计还没意识到,王管家不由替家里捏了把汗:“听说林家的大少爷和井家少爷都去救了,人只是暂时昏迷,应该没什么事。”
“为了避免您不知道,这才上来通知一下叶大少爷,您看看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话未说完,叶景裕已经抬脚走出了房间。
毫不犹豫地朝着一楼的拐角走去,迈步的途中给自己那位私人医生打了电话、让对方尽快赶到良栖山庄,他穿过大厅的时候还看到了花池濯。
花池濯面露不虞,看方向也打算往这边走,但他身后跟着他那个没什么好心思的继弟,两个人貌似在交谈什么,以至于对方的脚步暂时被拦了下来。
叶景裕没去管,收回视线目不斜视地往前走,确认面前的客房是王管家刚才说的那间,雷厉风行地推开了房门。
于是便有了刚才那一幕。
……
眼神盯着叶晨夕薄布一样交叉盖在身上的西装,叶景裕伸出修长的手指捏住那两片松散的领子,更为缜密地将其拢得密不透风。
见对方不太舒服地皱起脸,他俯下一点身子,用骨感强烈的纤长手指扫过对方软趴趴的刘海和眉毛,像是前不久安抚发烧时的病号一般,“少年”的情绪立即被如此富有经验性的动作安抚。
她团起来的眉头慢慢松了下来。
站在旁边的林子辰眯了眯眼睛,维持表情笑着说道:“景裕,阿夕现在没什么大碍,我叫了我们医院的金牌医生过来。”
“他现在已经是我个人的私人医生了。”
最后一句话是解释,同时也是另一种无声的试探。
叶景裕刚才抚摸叶晨夕时,表情毫无变化,拢住对方衣服的动作极为自然,他们四个之间实在太了解彼此了,景裕恐怕早就知道了他这阶段一直怀疑的某个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