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邦之恭敬地再次磕头,“多谢师父!”
石将成扶着张邦之起身的时候,青禾赶了过来,唤了声“巴代”便恭敬地立在张启秀身边,扮演起乖徒弟来。
张邦之拜师礼中的“上刀山”刚好完成。
龙志舟捧着一个小壶走上来,朝石将成恭敬唤道“师父。”
石将成接过龙志舟手里的小壶,将壶中的液体均匀地倒在那一大片木炭上的柴火垛,拔了腰间的火折子,柴火垛立马蹿出火苗。
似玉这才知道,原来那小壶里装的竟然是桐油。
石将成交代了两个徒弟看着火,就带着张邦之往回走了。
似玉拉了拉张岚莺的袖子,她着实没想到,这拜师仪式还带中场休息的,“我们去哪里?”场中的那堆木炭没有点火,似玉原本还以为所谓的“火海”不过是说说而已,如今看来,那竟然也是真正的火,那么油锅的油,也是真的烧开的热油了?
似玉对接下来的仪式越发期待了,她甚至想等油烧开后找机会去试试,看看那是否是真正的油,毕竟似玉在原来的世界,可是被科普过“下油锅”骗局的。
不过,此刻张岚莺心思显然更多地在青禾的蛊虫和毒虫上,她拉住似玉的手就道:“那是我阿弟,我自然不会错过他拜师礼上所有的环节。”
说着就拉着似玉几步靠近了青禾,笑着道:“青禾,上次你答应给我东西带了没?那回着急出远门,我都没等到。”
张启秀疑惑地看向两人,“什么东西竟值得你这般惦记?”这话显然是朝张岚莺问的。
张岚莺故意顿了顿,瞧见青禾面上有丝慌乱,这才开口道:“巴代,您先去看邦之吧,这会儿老司该教邦之些道法了,您先去跟邦之说几句话,省得他慌乱,我们好久没见青禾了,先叙叙旧,待会儿再去老司家中寻你,到时候我再告诉您我惦记的东西是什么。”
张启秀确实有话要交代张邦之,这个时候,她认为张岚莺她们几个小女儿之间的嘀嘀咕咕绝不足以让她多做停留,点头道:“你们自己注意点,今天谁都不许给我闹出事端来,否则我决不轻饶!”
“知道啦,我知道轻重的。”
得了张岚莺的应承,张启秀不再停留,快步朝石将成家中行去。此刻正是人群退散的时候,她一身盛装,倒是省了跟人挤在一起,所到之地,人人避之。
等张启秀走远了,张岚莺一把拽住青禾,语气不善道:“走,咱们找个凉快的地方说话。”说着就拽着人往山坡下的大树走去。
到了树荫下,张岚莺就松开了拽着青禾手,朝她伸出手掌,道:“东西呢?上次可是答应了马上给我的,你今天要是不给我,我立刻就去告诉我大姑。”
青禾委屈道:“那日我连夜回去取了,可等我赶回来的时候,你们已经出发了,我也没想到你们那么快就出发。”
张岚莺道:“若不是因为当时连夜出发了,你认为我现在还会跟你费这口舌?早就告诉我大姑了。你身上总不会什么都没带吧?有什么,就先给我一些。”
青禾从腰间解下一个小竹管递给张岚莺,“只有一只毒虫子。”
张岚莺接过小竹管放在耳边听了听,大有要放过青禾的意思,似玉却突然开口道:“这里面是什么虫子?”
“是一只蚂蚁,很厉害的蚂蚁,还没开始炼化,如今身子就已经泛紫了。”青禾就差指天发誓,这是一只厉害的毒虫子了。
似玉却冷声道:“回头将当初从岚莺这里拿走的蜘蛛还回来!”
第23章
青禾一惊, 似玉这是知道了什么?
青禾正想偷偷观察下张岚莺,好从张岚莺的神情中窥出些许情况。
似玉像是猜到青禾的打算,在青禾还来不及动作的时候就道:“你不用看岚莺, 这事我已经听说了,你私下做了什么别以为没人知道, 你若是老实将那只蜘蛛交出来,我权当不知道这事情, 若是你敢耍花样, 我可不是岚莺,没那么多顾忌,你大可以试试!”
似玉说话的时候眼中全是冷漠, 一旁的张岚莺此刻不由得暗暗心惊,她没想到, 似玉竟然还有这么凶巴巴的一面,不过似玉凶人的时候还挺能唬人的, 张岚莺刚才都被似玉的气势给唬住了。
青禾看看一脸冷漠的似玉,再看看似玉身边正一脸佩服的张岚莺,青禾不敢再耽误, 连忙道:“好,我这就回去取!”
似玉点头。
青禾快步离去, 此刻她哪里还有看热闹的心思,心里已经慌成了一片,似玉怎么知道她在偷偷炼蜘蛛蛊?
眼看着那蜘蛛蛊大有要炼成的意思,这个时候要青禾交出去,青禾心中十分不甘, 却也不敢不照做。毕竟这是她私炼的蛊虫,一只不一定能成大气候的蛊虫和巴代传承人的身份, 孰轻孰重,只要脑子没坏都会选后者。
如今青禾还只是张启秀身边的学徒,她还不能私自炼蛊,所炼蛊虫必须跟张启秀报备。
这种规定原本是对学徒的保护,蛊术本就只是家族中的女子们口口相传,一代代传下来的,在传蛊术的时候,习蛊术者在练习的时候难免有偏差,这个时候就需要一个擅蛊的从旁协助,一旦发现不对,能立即出手,避免导致被蛊虫反噬的惨剧。
在苗家,这个规矩也一直被保留下来,哪怕不是母女关系,习蛊者为着自己的安全也不会瞒着授蛊人。
只是青禾不一样,一开始她对张启秀就存了疑心,看着张启秀对张岚莺的偏疼,认定了张启秀会藏私,所以一面恭敬地跟着张启秀习蛊,一面却偷偷练蛊,想超越张启秀,甚至想早早取代张启秀巴代的地位。
青禾也不想想,张启秀若是不想将蛊术传给她,大可以不收她为徒弟,将蛊术直接传给张岚莺就是了。
看着青禾走远了,张岚莺这才转头道:“似玉,你刚才凶青禾样子,我好喜欢啊!”
似玉一脸黑人问号地看向张岚莺,“我刚才凶?”
似玉觉得自己方才跟凶应该完全挂不上勾吧?
张岚莺却肯定地点头,“当然了,你没看到青禾离开的样子?就差后脑勺上挂条“屁滚尿流”的辰砂符了。”
似玉被张岚莺的话逗乐了,辰砂符都要被张岚莺给玩坏了,“这可是都蛮寨,今天来了不少老司,你这么说话,小心被赶出去。”
“我才不怕呢!”张岚莺缩了缩肩膀,吐吐舌头,嘴里说着不怕,眼神中却透着后怕,正打量着四周,压低声音道:“我倒是想给青禾后脑勺贴个条,可我不会写那四个字啊。”
说到这里,张岚莺突然想起什么,“哎,似玉,你也不识字吧?要不,等收完稻子,咱们也去镇上的夜学吧?”
“夜学?”要不是张岚莺提起,似玉还真忘记了原主几乎不识字,为什么说几乎呢,因为原主能写自己的名字,也还认得附近一些寨名。
在苗疆,并不是所有苗寨都会将自己的寨名刻在寨门上或者寨子入口的山石上,有很多寨子修建得十分隐蔽,根本连寨门都没有,更何谈挂上寨子的名字了。
似玉对原主和张岚莺不识字这事倒也不意外,只是她没想到苗疆居然有“夜学”,原主的记忆中,苗疆并没有什么学堂,何况是夜学。
张岚莺道:“我也是前些时候听说的,听说朝廷派了几个先生来了咱们这边,苗疆和土司城的小镇上有好几个学堂,说是让苗家和土家免费去学习,若是读书厉害,将来也能像天家人那般入朝为官呢,听说,这几天,沱水镇的夜学也办起来了,我们去沱水镇还是挺方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