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快窒息的压迫下,他很快改口道:“我去借。”
五分钟后。
顾意弦拿到了面值百元、五十、二十的人民币,甚至还有一张湿哒哒的十元。皱巴巴,散发汗味,厚厚一沓,把手提包的刺绣面撑得鼓鼓囊囊,她这辈子没这么嫌弃过钱。
擂台对战的人已经换成江枭肄,他带着黑手套,出拳动作凶狠残暴,对手连连被逼退。
“谢谢四哥!加油哦!”顾意弦笑眯眯地说完,头也不回地朝拳击馆大门扬长而去,她没看到处于优势的男人分神朝她瞥了眼后,对手立刻反扑,一记上勾拳击中了他的腹部。
纵横拳击馆不看姓别,但绝不收软蛋,江枭肄的脊背撞到擂台绷带,闷哼一声。
“四哥!”“江先生!”
裴瑞和众人大惊失色。
“叫蒲甘回来。”
他的气息不稳,眼神阴郁地盯着对手:“继续,打满十个回合。”
·
刚出纵横拳击馆,十辆商务车从通荫山庄的天然屏障驶出。
顾意弦立刻回头看了眼,幸亏江枭肄没让小尾巴跟着她,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中间黑色的迈巴赫在面前停住,门自动打开,后座的男人阖着眼,眉宇疏淡,侧脸清逸。她下意识看了眼他长了些许青茬的下巴,又往前座扫去,疑惑道:“哥,二叔没来吗?”
顾檠掀开眼,嗓音疲惫:“先上车。”
顾意弦没置疑委身坐进去,“昨天不是说了接下来的计划,你怎么还跑到这边来?到底有什么事情没说清除非要当面谈?”
她完全没有过去见面的雀跃,抱怨他处事的拖泥带水。
车启动,提速很快至少有七十码。
“不能离太远,我跟江枭肄说了很快回去的。”
“而且今天应该算是我第一天为江枭肄工作,现在出来已经不合规矩了。”
“江枭肄这人疑心重得要命,阴晴不定的,要是回去晚了肯定又得不高兴。”
顾意弦句句不离江枭肄,顾檠越听面色越难看,他必须马上带她离开这个该死的地方:“加速。”
司机审时度势,加速,升起隔板,一套动作行云流水。
究竟有没有听她说话?顾意弦觉得顾檠压根没尊重自己,心里膈应,眸底的情绪淡了几分,语气不悦地问:“哥哥,我说的那些你都没听见吗?”
没有回应,她是真不懂了,“如果你说的见面就是让我一个人自言自语,现在停车,我回去了。”
“回去?”顾檠终于正视她,彻夜未眠让压抑的情绪快到极限,他的黑眸里布满红血丝,嗓音带怒,“那天让你回家,你去问江枭肄,昨天让你回家,你说有新计划,你就这么不想回家?非要呆在江枭肄身边是吗?”
顾意弦第一次见顾檠这样,印象里他明面的生气实在少得可怜,但她更不理解为什么自己完成要求他还要不高兴,“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我的意思是可以结束了,小弦。”顾檠按压眉角,缓缓道:“我们现在回麓湖,回家。”
他习惯性想去揉揉顾意弦蓬松的卷发或将她鬓边的发丝挽在耳后,手却僵在半空,他乖巧的妹妹凭借出色的反应力轻易躲开,然后背靠门双手环臂冷冷睨着他,“凭什么?”语气细细柔柔的,气场完全不饶人。
顾意弦的梨涡只有笑时才会显现在唇角,不笑时五官冷艳攻击性很强。他太久没见过她用这样警惕防备的表情看他,这让顾檠蓦地想起与顾意弦第一次见面——那时她只有六七岁,小小一只,漂亮上挑的眼睛,冷漠倨傲,简直不像被抛弃的孤儿,当听到要被领养时才换上一副乖巧的模样。
他在这一刻意识到顾沭说的话原来是对的。
顾檠的手颓然落回原处握成拳,清峻的骨节泛白。
她们一点也不像,而他真的生出了龌龊的心思,喜欢上比自己小十多岁亲自养大的妹妹,或许更早。
为什么逃避?为什么送她出国?
因为她坐到自己大腿那次穿着裙子,生理期造访,温热的血液在他白色的连襟长衫留下了红色痕迹,他安慰她拍她的背不慎拍到了胸衣的金属纽扣。
而他第一反应不是尴尬,再任由继续发展他害怕自己会无视道德伦理无视立的誓变成畜生。
为什么生气?为什么执着要让她回家?
因为她太性感,她不知道多少男人觊觎这份美丽,他不能对那些恶心的视线视而不见,更不能容忍江枭肄的目光在她身上多停留一秒。
他嫉妒得要命,嫉妒到失去理智。他知道江枭肄过不了多久就会发现自己早就不知不觉沉溺,他知道再不带她回家,一切会变得不可控,包括他自己。
“凭什么你说让我做什么我就得做什么?说开始就开始说结束就结束?”
——别说了小弦,到此为止,乖乖回家。我,你,二叔,弋柱,我们四人住在一起,组成一个家庭,难道不幸福吗?
顾檠漆黑的眼凝视她,冲出禁锢束缚的情绪烧得嗓子发哑:“哥哥不是那个意思。”
——不要再说了,不然哥哥真的忍不住。
顾意弦讨厌说不明白的话,讨厌纠缠不清的问题。
她淡谑,平静地回望:“请哥哥告诉如此愚钝的妹妹,从那次赌局你就开始反常至今,究竟是为什么?”
下一秒,她的表情变了,因为太过吃惊,愕然到嘴唇微微张开。
顾檠的眼神和以前完全不一样,不再克制冷淡,不再是哥哥看妹妹。
炙热,有欲望,他在看一个女人,作为男人。
“因为我发现自己喜欢你,这个理由够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