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姜琪犹犹豫豫,还要说什么,只见门开了,徐里迅速闪身进来,脸色严肃。
“姜琪,你手里有第九研究所关于信息素项目研发或使用的注射类药物目录吗?”徐里问道。
姜琪一怔,凭着记忆,迅速去找展柜里的文件夹。
“怎么了?你找这个干什么?”陈石急切地道。
“我在办公室见到了老大,他利用窗户投影给我传达了四个暗语,分别是第九研究所、注射类药物、信息素、远离内网,执政官对他的控制极其严密,我没能跟他说上话。”徐里同时做了那四个手势,而后沉思,自顾自道:“他要我远离内网,是因为执政官吗?”
“其实……前段时间,执政官向我要了谢长官办公室的主机密码。”姜琪翻找的动作一顿,抿了下唇,心虚道。
陈石一脸震惊,徐里神色如常,他一手拦下有质问倾向的陈石,琢磨几秒,恍然大悟:“难怪他要我远离内网,内网的安保性大不如前,他不想被执政官发现我们私下调查的行动。”
“你怎么能把老大的主机密码给他,你不知道那是机密吗?”陈石隐有怒容,他发起怒来有种不管不顾的狠劲,声势吓人。
姜琪抖了一下,眼眶发红,像一只应激的小动物:“我也没办法啊,我们之中除了谢长官还有人敢和他抗衡吗?”
“可你也……”陈石又要骂,被徐里一掐大腿,登时把话咽了回去。
“姜琪说的对,我们现在没资本和执政官叫板,老大不在,我们甚至不能动摇他的根基分毫。你应该很清楚老大的实力,全力以赴的他有能力在重围中杀死执政官,但他没有。”徐里看着陈石,语调平稳:“很有可能,他是自愿的。”
“你别告诉我他是自愿被执政官软禁,落到现在这种权柄尽失的鬼境地?他疯了还是你疯了?他图什么?把权力拱手让人,送执政官一个大好江山?他做慈善的?”陈石气极反笑,他脸上全是荒谬,但徐里眼里的笃信令他感到不可思议。
“不知道,这不是我们眼下需要关心的问题。”徐里拍了拍陈石的肩膀,而后走向姜琪,接过她找出的资料,迅速浏览。
“第九研究所的资料找到了吗?”他问道。
姜琪将柜子里的纸质材料抱出,扫开桌子上的旧报纸,摊开,把资料叠放成一摞:“找到了,根据条目罗列,第九研究所关于信息素项目的所有资料都在这里,但纸质装订档案只到今年六月,要查最近的必须上内网。”
“内网不是上不了吗?”陈石用力抓了抓头皮,兀自烦躁一阵,最终还是走过来,三人围在一起。
徐里思索着,偏头看向姜琪:“执政官只要了老大主机的密码?他的内网账号呢?你给了吗?”
“我不知道谢长官的内网账号。”姜琪摇头。
“那执政官知道内网的通风口架构和防火墙体系吗?”徐里紧接着问。
“我不清楚执政官的信息情报部门能破译到什么程度,但修改完整的内网防御体系需要谢长官的权限,所以……啊!”姜琪恍然大悟,兴奋地一拍桌子,看向徐里:“所以,他们很可能还没拿到谢长官的权限,目前对内网架构还不够熟悉,我们有机会趁虚而入,是吗?”
“一半一半,执政官很可能已经拿到老大的权限了,老大绝对想得到我们要做什么,但他提醒了,意味着其中危险比我们预估的要大。如果说执政官这次带老大回来的目的是拿到权限,按时间来算,执政官只比我们提前了不到半小时。”徐里冷静分析道。
“你是要赌?”陈石看向徐里。
“对,赌我们比执政官的情报部门更熟悉内网通路,赌我们的信息战技术更强。”徐里笑了一下,眼里迸发神采。
“我知道了,我来帮你。”姜琪撸了下袖子,开启就近的三台显示器,“调查方向呢?”
“第九研究所是隶属医疗部的知名精神医疗研究院,主要从事药理研究与临床治疗,其项下的信息素医学项目众多,尤其是注射类药物研发,一年能出产近千种临床药物试验剂。先从药物研究和信息素项目进展着手,排查近半年的新药与临床应用,注意关注他们后勤的基础药物采购清单与用量,不要放过任何一个细节。”徐里指挥道。
说完,他看向陈石,对方依旧是不太好的表情,但情绪已经冷静多了。“麻烦帮我架隐藏路径,你能做到的吧?”
“能。”陈石看了他一眼,留下短促的回答。
饥饿的感觉很明显,谢敏合上书,从办公桌后站起来,他逡巡两圈,看向窗外。
秋末的萧索尽览,枯枝上只剩几片叶子仍负隅顽抗,要不了多久就会下雪,雪一覆盖,这肃静冷酷的地方就像被冰封了一般,透着深入骨髓的荒凉。
谢敏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掌。
耳边回荡着傅闻安的质问:“杀人对你来说很容易吧,银?”
一声一声,诅咒一般,带着精英主义领袖那不知疾苦的自以为是,在谢敏脑中不断纠缠。他似乎在这布满细小伤痕的掌中看见鲜血,黏糊糊,湿答答,顺着指缝漏下,滴在地上。
但一眨眼,又什么都没有。
血已经干了,遍处陈痂的心却不能愈合。
——无需愈合,谢敏合上了手掌。
他回过头,正巧这时,有人开了门。
他看过去,是黑枭。
“要回去了吗?”谢敏偏过头,很斯文地笑了一下,视线却如刀般锋利,扫过黑枭的脸。
“是的,执政官在楼下等您。”黑枭回道,尽管他努力控制自己的表情,仍旧没法从谢敏的审视中逃脱出来,那么明显的紧绷,想不让人注意都难。
“我知道了。”谢敏走过去,步伐从容稳健,待到擦肩而过时,他朝黑枭眨了下眼:“放心,这次我会好好配合你,要套个枷锁吗?”
黑枭硬着头皮道:“只要您配合,枷锁不是必须的。”
“我想也是。”谢敏抬起自己的手腕,做了个被铐住的姿势,而后两手向外一扯,揣进兜里,走出门去。
前后两个人,黑枭在他身侧,穿过连廊,悬空的通道一侧是透明防弹玻璃,映出远处连绵的群山。
往近了看是停机坪和跑道,有战机刚从外面巡逻回来,低空滑翔,起降架正伸出,准备降落。
一路上,只有平日与谢敏关系较为接近的特工敢对他点头致意,走出百米,在一个岔口前,谢敏突然驻足,看向窗外。
黑枭浑身绷起刺儿来,谨慎地打量着他的动作,试探着询问道:“谢长官,怎么了?”
谢敏站了一会,直到那架战机平稳落地,穿着棉大衣的地勤指挥人员放下小旗子,缓慢移动,像棋盘上一只艰难挪动的蚂蚁。
不得不承认,谢敏是只要站在那里就足够令人赏心悦目的。
由于瘦削,不合身的大号休闲装被穿出松垮的懒散感,长发拢在耳后,露出侧脸饱满的线条。他的眼睛很亮,被不算强烈的阳光渡上一层无机质感,看上去随性而柔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