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走到宁戚身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道:“我要上山一趟,你继续往前走进城。”
宁戚还在喝水,闻言不由得呛到,她惊异道:“可到省城还有一大段的路,若是被它们发现……”
她能有胆子大摇大摆地出门,大部分原因是觉得姜时镜会武功,即使被那些东西发现也不会有性命之忧,但若是她一个人赶路……
“这不行的。”
姜时镜语气冷淡:“你会平安到省城,也会平安地从省城回到家。”
他视线挪向放在地上的布袋,里面装着他特意挑出来的药草。
“记得找家药铺把这些药材卖掉。”
他的语气太过肯定,宁戚微怔了下,依旧不放心道:“若是我消失了,公子可否救我?”
姜时镜已经转身打算往山上的方向走,听到她的话,脚步顿了下,冷漠道:“你不会消失。”
宁戚坐在原地愣愣地看着少年的身影渐渐消失在上山的道路上。
另一边,桑枝迷迷糊糊地睡了醒,醒了睡,全然不知道她进来多少天,只能勉强靠着先前旁边那人说的用蜡烛来辨别时间。
但时间一长,她就算不清到底过了多少个时辰。
手脚都被绑着坐在地上,导致她屁股疼得厉害,腿时不时就会麻一下,要不停地变换姿势才能让身体不那么难受。
上顿饭被留下的六个人直到现在都还没回来。
她被抓走时,特意把小蜘蛛留在屋子里,也不知道姜时镜发现后会不会直接碾死,自己去襄州了。
靠男人救自己,还不如小飞鱼,一口一个坏人。
她叹了口气,看向对面同样也睡不着的姑娘,跟第一天相比那姑娘的脸上多了些血色,大抵是先前吃的包子起了作用。
一脸真诚地突然说:“你觉得下顿饭我们吃什么?”
那姑娘愣了下,认真思考了一会:“可能是馒头。”
桑枝:“?”
真一顿不如一顿。
见她不解,姑娘缓缓地解释:“我刚进来的时候,还吃的是荤素的饭菜,一天大约会给我们吃两顿。”
“后来慢慢就变成了一些简易的食物,一天两顿变成一顿,再到现在大概都快两天一顿了。”
一旦开始交谈,其他人也忍不住相继出声。
“那给的饭都是实的,跟外头那些米粥可不一样。”
“是啊,可惜我进来得晚,只吃到过一次,我自己家里都舍不得放那么多米,每次都只敢煮一点稀粥,他们竟然会给我们吃实实在在的米饭。”
“就说上次那顿每人三四个鸡腿,我这辈子加起来都没那一天吃得多。”
“他们也就是放点血,若是每天都能让我吃那么好,也不亏。”
“但现在一顿不如一顿,唉。”
桑枝听得目瞪口呆,她先前的想法被证实了,这些人真的被喂出斯德哥尔摩综合征了。
可她刚进来的时候他们分明对这里很是厌恶,觉得自己像一只被圈养起来的畜生。
她不理解到底是何种心态才能说出这种话,迟疑着问道:“你们不想逃出去吗?”
立刻有人反驳:“怎么不想,但要是被他们发现,我们这里所有人都得饿着,没有饭吃。”
另一人盯着桑枝:“你想逃出去?”
桑枝被盯得毛骨悚然,赶忙摇了摇头:“不敢。”
“你要逃了牵连的是我们,除非你能一己之力把我们所有人都带走。”
“他们虽然作恶多端,但至少在吃上面没有亏待过我们,你如果能早一段时间进来,也能享口福。”
桑枝一言难尽地看着说话的这些人,小部分沉默着一句话都没有说,个别想说的但又碍于害怕不敢开口。
连带责任,让被关的村民变成了……看守。
自我劝解和欺骗,才是最可怕的。
桑枝沉默了许久,想起对面的姑娘说下一顿可能是馒头,一顿比一顿差,且先前她提出用钱赎身时,也没有遭到拒绝。
大抵是长期的吃喝,幕后团伙已经养不起村民了。
看着村民们日渐麻木不自知,她无奈地仰起头,靠在墙壁上叹气。
耳边是他们的交谈,许久后,隔壁传来混杂的脚步声,还有轻细的吃东西声音。
有人说:“他们回来了,又是一顿大餐。”
“唉,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到下顿的开饭时间,我都饿了。”
“我到现在还记得上次那碗羊汤和羊肉,是真的好喝……”
门被推开,村民们顿时闭上嘴一句都不敢再说,桑枝仰头望过去,是上次拿鞭子的人,只见他环顾了一圈,与桑枝对上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