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澄蹲在张凤霞身边,握着她的手,“姑姥尽管放心,我虽然是妈妈的女儿,但不完全是她,我不会为任何人改变我的人生,更不会去死。
我还有很多事情要做。”
“好孩子,你这样想姑姥也算没有后顾之忧了。”张凤霞的焦虑被安抚,她拍拍徐澄手背,露出笑:“说说我们橙子最想做的事是什么?”
徐澄学心理学,想创办《倾听》其实和张明枝有关。
如果当年有人能发现张明枝情绪出现问题,带去医院治疗,她就不会绝望到结束生命。
心理疾病会在无形中,神不知鬼不觉地将人吞噬,早早结生命,或行尸走肉地活着,哪一种都很可怕,徐澄想要更多的人意识到这点,多一个人在意,就会少个像张明枝一样悲剧。
徐澄讲了自己的想法。
张凤霞听不太懂她的话,但还是竖起拇指,鼓励道:“我们澄澄想做的事情一定很棒,想做就大胆去做,未来我看不到,还有南荀,他会看见你发光发亮,为你高兴。”
刚聊完父母,接着提及周南荀,徐澄联想到周南荀的父母,随口问:“姑姥,周南荀的爸爸妈妈是怎么离开的?”
张凤霞叹了声,“以前没说,是怕你害怕,既然你问起便告诉你。
南荀八岁那年,他妈妈去乡下参加亲戚的婚礼,回来的路上临时改走小路,路途中被人杀害,尸体分解成好几块,埋在山上的不同位置,别提多惨。
他爸爸也是刑警,到处替别人查案,哪里接受得了自己妻子遭遇这样的事?在那之后的一年状态都十分糟糕,一心想找出残害妻子的凶手。
队里不让他参与案子,他就偷偷查,可那个凶手十分狡猾,专案组忙上忙下查很久也没头绪。
有一天南荀爸爸突然说,我终于找到了,你们等我消息。
当时他那个状态,在外人眼里就是疯疯癫癫的,大家没有把他这句话当回事,不料隔一天,就在山里发现了他的尸体,已经被冻成冰雕。
事后大家明白过来,他可能真找到那个凶手了,只是他在明,凶手在暗,又独身一人没个帮手,就落入了凶手的圈套。
他们猜测,凶手事后知道南荀爸爸是刑警,怕被他查出来,故意放烟雾弹引他进入圈套,再解决掉。”
徐澄莫名觉得熟悉,猛然一下想起徐正清单独找周南荀谈话的那天晚上,周南荀睡前给她讲的,原来并非故事,是他母亲的真实经历。
他讲出来,是在提醒自己不能冲动?
徐澄好想时光倒流,再回到那天,重听一遍,抱一抱他。
“他因为这个一直没谈恋爱?”
“凶手一共杀害九个女性,算南荀父亲一共十个人,这么多人无辜丧命,凶手却逍遥法外二十年。
南荀放不下,也没办法放。
这案子不仅仅是他父母的命,还有其他八个被毁的家庭,他没办法若无其事地活着。
前些年来说媒的人很多,他都拒绝了。
我问原因,他说没有办法给人稳定的未来,不想轻易迈出那一步,不然将来他的孩子可能会成为下一个小陶,而妻子就是下一个李枫。
我们对南荀的照顾多在物质上,而精神上他是孤独的,二十几年习惯了独自抗下所有的事,不给大家添麻烦,心思和责任感都比普通孩子重一些。
我时常劝他不要活那么累,但没用。”
这些日子一直是周南荀哄着她,鼓励她。
徐澄从不知他肩上这样沉重,也无法想象,这些年他一个人是怎么过来的。
她一瞬就明白了周南荀的克制,如果他们现在的状态是让周南荀最舒服的一种,那就这样吧,不想再为一个虚无的答案,让他痛苦。
周南荀哄她那么多次,徐澄也想做点什么。
她在网上下单买了龙虾,收货后按照网上教程,一步一步学做着烹饪,怕再发生火灾,她全程不敢离开厨房,忙了好几个小时,终于做好了盐焗龙虾。
周南荀下班回家,见餐桌摆着只大龙虾,桌后一张灿烂笑脸。
徐澄迫不及待把龙虾推到他面前,“快尝尝我做的菜。”
“好好的,做饭干嘛?”周南荀往厨看眼,“没又把房子点了?”
徐澄:“......”
徐澄起身拦住他视线,“这次我很小心的,快尝尝好吃不?”
餐桌没米饭,没碗筷,也没别的菜,只有一只大龙虾,怎么看都不像一顿饭,周南荀掰下一只龙虾钳子,尝一口眉头不由紧蹙。
徐澄顿时心一凉,失落地问:“很难吃?”
“没有,”周南荀稍作停顿,“就味道很奇怪,白糖龙虾?”
徐澄:“……”
哪有这道菜?
她纠正:“焗盐龙虾。”
周南荀夹出整块肉放进嘴里,笃定道:“你把糖和盐弄混了。”
“怎么可能?”徐澄不服气,辩解说,“橱柜下面一大袋没商标的不就是盐?”
“那是之前同事给的散装白糖,吃不了那么多,我就放橱柜下面。”几口下去,周南荀竟适应了白糖龙虾的味道。
徐澄哭丧着脸,去抢他手里的龙虾肉,“别吃了,赶快扔掉。”
周南荀侧身躲开,没让徐澄抓到,“这么特殊的菜,一辈子也吃不到几次,我要多吃几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