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向前一步,少和之渊的弟子就被逼向后退一步, 如此一进一退, 步步紧逼,竟是不多时, 就已经硬生生退出了六七丈远!
终于有少和之渊弟子忍不住道:“且不论止衡仙君压根没什么事,人家止衡仙君可是七星天,就算出事了,还需要你们一群两仪天三才天四象天的去救?!”
道理是这个道理没错。
但这话本也不需要少和之渊的弟子来提醒。
便听凝禅笑了一声:“这恐怕就是你们少和之渊永远都不能明白的事情了。你们要对自己师长见死不救是你们的事情,我合虚弟子重情重义,有一份能,出一份力,能不能救,是能力所限,但去不去救——”
她拖长音调。
唐花落振臂高呼:“从来都是我们自己的意愿!”
“没错!是我们自己想要去救峰主的!那可是我们自己的峰主!”
“自己的峰主自己不救,难道要等其他人救?笑话!”
两方几乎是鼻尖碰鼻尖地形成了泾渭分明的对峙线。
合虚弟子刀剑出鞘,却到底没有真的挥出一剑,反而是少和之渊的弟子这一路跋扈惯了,几番摩擦下来,多少有了点儿火气。
“铮——”
两边谁也不让谁的拉扯中,终于有不知谁刀剑相撞,形成了一声近乎悠远的清脆!
苏厌容面色微僵。
虞掌门的吩咐里,有一条绝对禁令。
可以言语相逼,可以激将,可以假意拔剑威胁,却决不允许少和之渊动手。
——至少决不能是少和之渊先动手的。
然而此刻场面如此混乱,又有谁能说清楚,到底是谁先动手的!
果然,下一刻,段重明长笑一声,然后抬手!
他今日在擂台上用的,是一柄唐刀。
但此时此刻出现在他手里的,赫然是比他这个人还要更高更长的一柄□□!
那刀刀柄极长,刀刃更长,银白的冷光在夜色下闪烁出锋利的刀芒,被他拎着站在那儿,赫然站出了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气势!
红衣师兄横刀而立,□□一动,直接在合虚山宗的弟子们面前清出了一小片空场,硬是一人一刀,站出了万夫莫开的架势。
凝禅的剑也是在同一时间抽出来的,她与段重明并肩而立,脸上的怒意更浓了一些。
“是想打架吗?我倒要看看,有我和段大师兄在这里,今日有谁敢碰我们师弟师妹们一下!”
画棠山,画廊幽梦。
虞画澜面无表情地走过被笼火和离火各燎过一遍的花海,他的指尖也慢慢泛起了一层明黄的笼火。
那一层笼火却不是为了破坏什么,而是在这样走过一遭后,直接将花海上的那一层痕迹彻底抹去。
直至干净到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做完这一切,虞画澜的脸上才流露出了一抹难以抑制的厌恶。
是的,比起花海被烧,画棠山被闯,他更在意的,是这一片他打造的圣洁纯白天堂,沾染了其他气息。
他甚至不想逆转画棠山大阵,以朱雀无极境的无上灵法溯源一遍,以勾勒侵入者的模样,再发出通缉令。
每想到这件事一分,他心头的厌色就多一分。
直到所有的痕迹都消弭不见,再重新被他的气息遮掩干净,虞画澜眉间的那一抹最深的凶厉才缓缓平息。
然后他一扬袖,画廊幽梦的大门应声而开。
虞别夜推开的门后,是他四岁那年对家的所有稚嫩想象。
而虞画澜的面前,却只有空茫茫如白雾的一片。
白雾汇聚,扭曲,最后有些虚幻地勾勒出了一道五官模糊的人形。
纵使模糊,纵使只是一道难辨的影子,却也完全能看出那道身影的曼妙和风华绝代。
虞画澜的目光在那道身影上长长停留。
于是白雾继续扭转变幻,试图让那道身影更清晰,更具象化。
但最终却还是失败了。
那张面容甚至变得比此前更模糊。
模糊得像是被厚重的面纱笼罩,连五官都不能浮凸出来。
“事到如今,我连你的脸都想不起来了。”虞画澜久久驻足,终于慢慢叹出一声:“时间久了,其实我也分不清,究竟是你不愿,还是我真的记不得了。”
没有答案。
他凝出的不清晰的雾不能回答他。
他的记忆也不能回答他。
也或许,虞画澜其实并不想要任何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