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恶念驱使的那些信徒眼瞳赤红,近乎疯狂地诅咒着渎神之人,然而那一片赤红之中,却倏而出现了一抹其他的色彩。
是光的颜色。
光本无形,是万物才让光有了形状,有了颜色,那么光便是世间所有色彩。
那样的璀璨撕裂所有的阴霾,将一切恶念都照耀得无所遁形,那些所谓对渎神者的诅咒在这样的大光明面前都显得无比可笑,甚至无法靠近她任何一寸。
西神使的眼瞳骤缩。
不仅仅是因为凝禅的兜帽被风吹落,露出了一张艳绝而熟悉的面容。而那张面容所代表的一切昭然若是,毫无疑问,她是为了她的阿弟凝砚而来。
更因为,缠绕在凝禅周遭的那些光明,是他最熟悉的东西。
那是他日夜沐浴其中,为之臣服,为之信服的……大光明愿力。
那是神主为所有人洒下的光辉,是祀天所和大光明神殿存在的基石,是来自辟邪神兽的庇护与天赐,唯有能沟通天地的神主才能驱使和使用这份力量,为此,他付出了无法离开大光明神殿的代价。
这是天下所不知晓、他身为神使而要为之守护和献上一生的秘密。
可现在……
这样浓烈到他甚至在神主身上都未曾见过的大光明愿力,怎么会出现在凝禅身上!
“凝……凝望舒。”在叫出她的名字时,西神使的声线里甚至出现了不自觉的细颤:“怎么会……”
“哦,来得正好。”东神使傲慢至极地扬起下巴,依然没有看向神殿之外:“没想到抓了凝砚还有这等效果,来一双,正好让我们的研究可以有更确切的进展,也省得便宜了少和之渊的那群没什么用的老疯子们。”
话音落下,却没有人应和。
东神使微微拧眉,这才抬眼环顾。
其他三位神使不知何时都已经站了起来,用一种古怪的眼神和表情一并看向殿外的方向。
殿外有什么好看的?
东神使怀着不屑和无聊,终于转过脸。
大殿之前的数万信徒方才如潮水般想要将凝禅淹没,而今,却也如退潮一般,近乎战栗地向着两边散去,为凝禅留出了一条通往大光明神殿的路。
也有狂信徒对于面前的这一切感到不解,感到被侮辱,那些被放大至极的对神主的信奉与痴狂让他们不能接受面前的这一幕。
大光明愿力……怎么能照耀在别人身上!
此人、此人定当是窃取了神主的力量!
剑声刀声符箓燃烧声划破空气,无数不顾后果不计生死的杀招向着凝禅的方向劈头而来!
凝禅却甚至不躲也不看,而是径直顺着人群分开的这一条路,向着大光明神殿的正门走去。
这条路不远,只需要越过这些信徒,跨过一道也不算非常高的门槛。
这条路很长,长到足够让那些令人心惊的杀招将她笼罩,却不能接近她丝毫。
近乎窒息的一刹那顿挫后,所有杀招在半空停滞一瞬,然后以比此前更加暴烈的方式,反施于那些人己身!
数道血花在半空炸开,血色落了许多信徒满头满脸,仿佛像是一场格外盛大的杀戮的开场。
“敌袭——有敌袭——”终于有祀天所的护卫弟子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扯开嗓子大声唤道:“祀天所弟子何在——!”
于是信徒们再被祀天所的弟子们冲散开来,千万刀刃直指向纯黑镶白毛边大氅的女子,顷刻间已经结成了祀天所的愿力杀阵。
所有祀天所弟子们的刀刃都被愿力赐福过。
配合大光明殿的愿力加持,本应战无不胜,攻无不克,无坚不摧。
然而凝禅却只是环视了一眼。
她完全没有自己已经被如此众多的祀天所弟子们包围了的自觉,站在那儿的气势反而仿佛像是她将祀天所包围了。
“神主。”她提了声音,以灵息注入其中,于是大光明神殿前的所有人都能听到她的问句:“你是想要让所有人都为你丧生于此吗?还不出来见我?”
“狂妄!”
“你以为你是谁!”
“何人敢辱我神主!”
“还和她废话什么!上啊!杀了她!”
“——杀了她!”
凝禅抬手。
永暮跃出刀鞘,落在她的掌心。
在掌心开始流淌鲜血染满永暮之前,凝禅提声道:“把凝砚还给我,我可以既往不咎。否则所有挡在我和我阿弟面前的人——”
“都得死。”
凝禅周身的风开始漫卷,她的长发在风中翻涌,纯黑的大氅也在剑意出鞘的刹那散落在地,露出了内里的一身深紫色劲装。
“我数到三。”
天地之间除了诸位弟子喊打喊杀的声音之外,一片寂静。
凝禅等了片刻,倏而开口:“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