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源正在嘲讽他,你们一个个都聋了瞎了吗?!
却见苏源朝那位官员拱手见礼:“吴大人,今日您来得依旧很早呢。”
吴大人笑得合不拢嘴,摸了把胡须:“这人上了年纪,时辰一到就睡不住了,索性来翰林院,多少也能找点事情做。”
苏源温雅一笑:“大人所言甚是,听您一席话,下官也不好意思再逗留在此,这就去干活儿了。”
吴大人连连点头:“好好,咱们靖朝有苏大人这样勤劳刻苦的年轻人,未来可期啊!”
苏源赧然笑着,同吴大人道别,疾步离去。
吴大人一转头,就看到郝治撇着嘴一脸不屑的模样,登时火冒三丈。
“你还杵在这干什么,人苏修撰都去忙活了,他一个翰林院新人都这般自觉,你都在翰林院待了十多年了,怎么还跟算盘珠子似的,拨一下动一下?”
郝治被吴大人喷了一脸唾沫,脸色红了青青了紫,像是在开染坊。
可偏偏眼前之人是侍讲学士,现在他没了姨父的庇护,吴大人一根手指就能把他摁死。
“下官知道了,下官这就去整理文书。”
吴大人又抓着他教训了好一顿,直到郝治要哭不哭,才勉强放过他。
郝治几乎是落荒而逃。
吴大人看了直摇头:“再这么下去,迟早得降职。”
苏源一路与同僚笑着问好,来到办公点。
屋里,岳坚和周修几乎头挨着头,似乎正在商讨着什么。
苏源见状,难免心生好奇,凑上前看一眼。
岳坚正在纸上写写画画,一边同周修解说:“这就是新式记账法了,但凡用过的官员,每一个都是赞不绝口。”
周修挠头:“但是这些明细挺复杂的,要真全面普及,咱们岂不是都要背下来?”
岳坚表情严肃:“应该是。”
“不过有一说一,这新式记账法看起来是真的一目了然,比咱们惯用的要明了很多。”
“是呢。”岳坚应了声,又看向苏源,“苏贤弟可了解过这记账法?”
苏源眼眸含笑:“只听人提起过,但我并不知道户部具体是如何施行的。”
“也不知是何人想到这么新颖又有效的法子,真想当面谢谢他。”
岳坚举手:“我也想。”
苏源但笑不语,回到座位上,继续整理资料。
午时,苏源三人并肩去门外拿午饭。
回来的路上,苏源看到郝治正围着一人忙前忙后。
半点从六品官的自矜也无,活像个打杂的下人。
那人背对着他,看身形是个年轻健壮的男子。
又往前走了几步,苏源看到对方侧脸,只觉得颇为眼熟。
敛眸沉思,这才从回忆的角落里找到此人的痕迹。
他就是琼林宴上醉醺醺跑来他面前,无理找茬的崔阁老之子,崔璋。
殿试时他只在二甲之列,与松江书院那些个学生一同参加朝考,顺利进入翰林院,成为一名庶吉士。
这两个月苏源忙于事务,都没怎么和松江书院的那几人交流,更没怎么注意到崔璋。
联想到崔璋的身份,苏源也能理解郝治讨好对方的原因了。
和岳、周二人对视一眼,并未惊动那边的人,拎着食盒回了办公点。
午饭后没多久,又有内侍来翰林院:“陛下传苏源苏修撰觐见。”
这一个月来,苏源被弘明帝传召已经不下五次。
听到内侍尖细的嗓子,立刻放下毛笔,前往御书房。
前来传召的内侍还是第一次的那位,事后苏源才得知他是福公公的养子,宫人们一般称他为临公公。
又是福又是临,合起来倒是让苏源想起某朝第三位皇帝,正是这么个名儿。
思维放飞间,很快抵达御书房。
甫一跨过门槛,就有哒哒哒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苏源心里数着数,三声过后右腿一沉:“苏兄兄!”
苏源垂眸,牵过小皇子的手,语气轻柔:“殿下今日可曾午睡?”
十二皇子一蹦一跳,却不吱声:“想要九连环!”
转移话题的意图昭然若揭。
弘明帝朱笔不停,没好气地说:“这小子用过午膳就跑来御书房,一个劲儿地闹朕,把他放到床上,被子都被他踢掉地上了。”
小皇子嘴巴撅得能挂油壶,一脸“父父你怎么告状”的表情。